莫夫人拉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道:“闲儿可不能花钱太大手大脚,虽说王爷有钱,可也不能总是这般破费,万一惹王爷不高兴,可怎么是好。”
又想起上次捐赠军饷的事,眼睛里闪烁着一些忧虑,道:“还有上次捐赠,我听说你捐了王爷半年的收入……”
莫溪闲十分不以为然的笑笑,也不辩驳。
莫夫人又责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为国捐献是好事,国难当头也可以理解。可这会子又一下拿出三千两补贴给娘家人,被人知道了,免不了说些闲话,说你私自挪用王府钱财补贴家用。王爷若知道了,难保不会生气。”
“娘亲放心,王爷不会生气的。”莫溪闲笑了笑,叶宬佑是这么抠门的人吗?就看他那平日里一掷千金的做派,怎么想也不像。
莫夫人无奈地叹了一句,道:“你这孩子,下次可不能这样乱花钱。毕竟你散的可是王爷的钱财。”
莫溪闲一听,莫夫人以为那三千两是从王府拿的,笑了笑也不加解释,王府里拿王爷的钱花,顶多责怪下自己,若是知道她拿的是自己的积蓄,一定免不了又心疼自己,各种想着补偿自己。
眼角流波飞转,笑道:“娘亲不必担心,反正王爷有的是钱。”
一旁站着的红莲和紫苑忍不住替自家王爷心寒,这夫人倒是不做假,把王爷的东西都当自己的东西,可劲败。
莫夫人叹着气,“可不能这么说。没点矜持样子,王爷的毕竟是王爷的。”
不料莫溪闲下一句差点吓死屋里的人。
“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红莲和紫苑又一剂心疼,夫人这是要散尽家财啊......王爷这还出征在外,夫人若是照这般打算的,瑞贤王府卖了都是迟早的事,恐怕王爷回来,就要沦落沦落街头了......
莫夫人吓得赶紧拉住女儿的手,拍打着,惊恐万分,“闲儿可不能胡闹......”
说话的人见这屋里人的表情倒是笑得很开心,看这些小家子气的人。钱财乃身外之物,更何况又不是自己的,何必这么在意。
说笑归说笑,接下来若是救灾,少不了还是得出点血。不过照叶宬佑这么放浪形骸的性格,应该不会吝啬这些钱,何况,他的确有的是钱,这是事实啊。
新儿端了刚做好的点心进来,十分开心地道:“姐姐,书漓先生来了。”
“哦?书漓来了。我正要去找他呢,他倒是比我快。”莫溪闲忙起身,高兴地往西院跑。
身后紫苑和红莲一脸不解,书漓先生和王爷很熟她们都知道,可什么时候和夫人这么熟了,夫人一听书漓先生来了,笑靥如花地小跑去了。跟王爷都未曾见她这么开心。二人想着想着,又为自家王爷心寒了一把,夫人这是要散尽家财做红杏吗?
二人不敢再想,急忙在后面跟着。别不能让夫人丢了。
卫书漓坐在院中,依旧是他经常坐的那个位置。只是时过境迁,转眼秋风已起。院中的花草已开始零落成泥。想起接下来的事,又烦闷地起身在院中缓缓踱步。
莫溪闲一路小跑着来到西院,就见紫薇树旁白衣素手的一个男子,目如秋水,笑意盈盈地注视着自己。
赶紧停下脚下的疾风,莲步轻摇,裙摆徐徐如花般摇曳,来到那谪仙面前,福身行礼,声音甜而不腻:“书漓先生有礼。”
卫书漓被眼前精灵古怪的女子逗笑了,依旧是温暖如旭阳中的花开笑靥,之前听新儿说她病了,还听说莫夫人去照顾了她一月有余,他甚是担心,碍着身份,却不便去王府探望。如今见她又恢复了原先的灵动气质,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不禁脱口而出,“闲儿还是如此,真好。”
莫溪闲不解,眨着一双灵透的清眸问道:“书漓说什么如此?什么真好?”
“如此惹人喜爱,能见到闲儿真好。”卫书漓差点就说出口,还好及时忍住,只摇头轻笑,“如此像闲儿,真好。”
莫溪闲不以为然的看了卫书漓一眼,笑道:“书漓真是奇怪,我不像我,还能像谁。”
卫书漓渐渐收起笑容,认真道:“我与闲儿真是许久未见了。”
“是很久了呢。虽然不远,却不能常见。想想还真是奇怪。”莫溪闲随口附和道。
卫书漓看着她淡然的秀颜,有种说不出的耀眼,低头收拾了下情绪,道:“这有何奇怪。闲儿已嫁为人妇,自然是不能常回娘家来的。”
莫溪闲听了这话,不禁笑出了声,“书漓这么一说,倒好像是我娘家大哥似的。说起来,我与书漓这般亲近,书漓还真像我大哥。”
卫书漓听着淡淡地笑着,笑容里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和苦涩,还是坚定地说道:“我若是闲儿的大哥,闲儿定会讨厌我。”
莫溪闲在桌旁坐下,慢慢倒了杯水,道:“怎么会?书漓先生这么好的人。”
卫书漓笑不得笑,心中默念道,因为我可能会做出逾越兄妹亲情的事,那时我们会更配不上这份情谊。他真的很想带这个女子走,和他一起走,把她据为己有。可仅存的那一丝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不能对不起宬佑,对不起她。
故作轻松道:“因为我管教起人来可是很严格的。”
“啧啧......还真忘了书漓是专管教人的。还是算了吧。不要先生做哥哥。”莫溪闲摆摆手,拒绝道。
卫书漓闪动着翩然悠长的睫毛,乐呵呵的眨眨眼,“这就对了。我们还是做朋友的好。”
莫溪闲也跟着郑重地点点头,道:“恩。我们还是好朋友。”
卫书漓脸上的笑容渐淡,这是他最不愿面对的话。他们只能是好朋友么?
殊不知某女说出这句话时,自己心中也是一阵怅惘。与书漓,他们只能做朋友,书漓太绝尘出众,她这种凡人和他做朋友,似乎都亵渎了他的仙气。
忽听卫书漓道一句,“明日我便要出一趟远门。”
莫溪闲一听抬头认真地听着,“出远门?书漓要去哪?”
卫书漓稍露肃色,低垂了眼帘,缓缓道:“有点家事需要处理。”
“哦。书漓的家在哪?”莫溪闲这才发觉,好像是没有见过书漓的家人,也未曾听他提起过家人。
“在西夷。”卫书漓并不想骗她,只要她问的,他都坦诚以待。
“西......书漓是西夷国人......未曾听书漓说过。”莫溪闲十分惊异,卫书漓竟不是北炎国人。西夷国人竟跑到北炎国来做先生,有些奇怪。转而一想,古时国籍观念不是那么强,况且周游列国的大有人在,也就不觉奇怪了。只是从未听卫书漓说过自己的事,甚至叶宬佑也从未提起过。但以那二人的交情,叶宬佑应该是知道的。
卫书漓握住手中的茶杯,看着杯中紫薇树的倒影,露出一丝怅然之色,微笑道:“闲儿也未曾问过我啊。”
二人说话聊天,主题大多是琴瑟诗词,国风民政,还真是很少涉及个人问题。
莫溪闲爽朗一笑,“书漓这样说,就是闲儿的不是了。既是书漓要怪我,那便怪我吧。等下次再见,我一定把书漓的户口查个遍。”
“户口是?”卫书漓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你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诸如此类,刨根问底。”
卫书漓哈哈一笑,“好,一定知无不言。”
莫溪闲分明是看到了卫书漓那双清亮的眼眸里闪过的一丝不舍,又觉是自己眼花。不舍的,难道不是她么。又有一个人,要离她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