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风风火火的出宫,不敢有丝毫耽搁。回到王府,天已黑透。
莫溪闲坐在桌边,喝了杯水,压压惊,这才觉里衣已经被汗浸湿,初秋的晚风已有些凉意,吹在身上,凉到心中。
裳虹衣脸色十分严峻,牙关紧咬,似有大仇未报一般的愤怒,坐在那也不说话。
莫溪闲倒了杯茶推给她,而后从怀中拿出裳虹衣的那个紫色布包递给她。
裳虹衣这才缓过神来,接过布包,一脸恳切地道了一句:“多谢你了。”
“可找到那个奸人?”莫溪闲饮了一口茶,淡淡地问。
裳虹衣眼色沉了一下,然后无奈地摇摇头,“不曾找到。”
莫溪闲心中一愣,不曾找到?那么那个受她们虐打的黄衣女子是谁?裳虹衣这是有意要隐瞒什么?不免伤心,没想到自己冒死相助,却换不来别人的一点信任。裳虹衣一定是还有什么秘密隐瞒了自己。
莫溪闲也不揭穿她,接着问:“接下来,你准备如何?”
“回西夷。去找我哥哥。灭了那帮佞臣奸党。”裳虹衣一双秋水里此刻全是无边的怒火,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莫溪闲突然觉得这个女子这么陌生,不似自己印象里那个傲气凛然的裳虹衣,有种被骗的错觉。而后嘲讽的一笑,不过是自己之前与她接触太少,未能识人罢了。
忽地裳虹衣伸来一双手,握住莫溪闲正抱着茶杯的手。
惊得莫溪闲抬头,不解地看向裳虹衣,满脸问号。
裳虹衣大方一笑,握紧她的手,道:“我喜欢你这般淡然的女子,不畏权势,不倾富贵,骄傲却不做作。他日我西夷平复之后,一定邀你来抚琴讴歌。我西夷的秀丽河山更适合你泛舟余闲。”
而后又见她那傲娇的眼神泛着光亮,神采奕奕,“若论才情,我并不觉得我输与你,若论相貌,我也算是倾城之姿。不过,这深谙风月的六王爷居然只喜欢你,太没意思。”
莫溪闲见裳虹衣在这满嘴醋味地抱怨自己,淡然一笑,“你有你的骄傲,又何必在意一个不懂欣赏你的人。”
“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我西夷男儿不输北炎的任何一个王孙公子。只可惜你早早落在六王爷手里,不然,倒可以来见识见识。说起来,我哥哥便是个六王爷也敌不过的男子。”裳虹衣说起自己哥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倒是勾起了莫溪闲的几丝好奇,她哥哥,不就是西夷的王。上次叶宬佑还救过他,是个有多出色的男子,找机会定要问问叶宬佑。
“若有机会,我定会去西夷看看。还望公主到时,为我开一次城门。”
裳虹衣呵呵一笑,这女子果然很有趣,难怪六王爷如此倾心于她,这种女子,说不定自己哥哥见了也要乱了心神。
“好。你只管来。”裳虹衣笑起来美得似玫瑰一般,有一种坚韧的芬芳。
送走裳虹衣没两天,三王爷便来了。
叶宬佑去了之后,二人交代了些时日,三王爷便回京来了。进宫面圣之后就直接来了瑞贤王府。
莫溪闲正在光风楼里找野史话本,红莲匆匆跑了进来,有些兴奋地喊道:“夫人,三王爷来了。”
三王爷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叶宬佑不在他又不是不知道。莫不是,特意找她来了......
莫溪闲才下二楼,就见一黑色锦袍熨帖着紧致坚实的身材,玉身直立若巍峨青山,剑眉如峰,目如寒星,麦色的肌肤有着长年日照的丰实。这便是叶宬佑两肋插刀,尽心尽力为之卖命的三王爷叶临赟。
莫溪闲打量了一番,玉步款款,上前行礼。
“见过王爷。”
三王爷见着眼前女子,目露赞赏,佳人如斯,难怪六弟这般风流的人物也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大手一挥,声音厚泽有力,“不必多礼。本王只是好奇是怎样一个女子,能让六弟朝思夜想,魂牵梦萦,今日一见,算是明白了。”
莫溪闲听他说话爽朗却不失儒雅,风趣而不轻佻,稳健豪迈,器宇轩昂,却是有帝王之风。
莫溪闲颔首轻笑,“王爷说笑了。”
三王爷哈哈一笑,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莫溪闲,道:“六弟托我交与你的。”
莫溪闲愣了愣神,自上次叶宬佑写信回来,已经一月有余。一晃眼,他出征已有两个多月了。
三王爷见莫溪闲发愣,表情有些不自然,以为她是心存忧思,便安慰道:“六弟在军中一切尚好,你切莫担忧。等本王处理完这边的事,定回去助六弟一臂之力。”
莫溪闲接过信封,沉甸甸似一本小书。这叶宬佑是带了本书给她看么?什么鬼。不露声色地收起来,道:“多谢王爷!”
三王爷满意地点点头:“既如此,本王就先回去了,你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本王便是。”
“恭送王爷。”
微笑着送走了三王爷,莫溪闲就默默回房,打开了那个信封。
里面还真如她所想,是一本旧旧的的琴谱。还有一张信纸。
展开来,里面是叶宬佑行云流水的大字: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带我归来,定与卿同。
竟是花灯节之时她在卖灯的店家那里凭记忆默下的那一首朱淑真的《元夜》。叶宬佑怎么会知道,难道他当时在场?可若是他在,怎会不叫住自己。若不是这样,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两句诗。而且他后面的那句,明明就是给自己的回复。难道他后来也路过了那家店,所以看到了那首诗。那么茫茫人海,他又怎么知道,那首诗是她写上去的呢。
莫溪闲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心念着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问他。蓦地,才发现她竟有很多事情都要等有机会才能好好问问他了,原来她之前对他了解的这样少。
竟然对一个曾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知之甚少,并且现在才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些想念这个知之甚少的人。
那一本旧旧的琴谱折痕甚多,却又十分平整,像是有人悉心整理过的。心里隐隐悦动着一波微澜,抚着琴谱,久久不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