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纱的介绍并未引起莫溪闲的太大反响,倒是给她的这套轻纱雪幔,把她惊的不浅。这轻薄的纱纺被她穿上后,也显得仙妙。观望镜中,让她自己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红色镂空抹胸直露那胸前皎白的雪肤,隐隐透透,难掩胸前的白皙,露形于软罗之下,纤弱柳腰上还垂着一根红丝带,下摆一色薄纱轻纺裙,隐隐透着光洁细滑的双腿,外披黛色轻纱罩衫,细腕萦香,玉肌尽显,更添媚色缭绕。
“这……未免也太……”莫溪闲已不敢直视镜中的自己。再一看羽纱那一身清透的纱纺,并未比自己好哪里去。
羽纱被她这一看面色也有些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娘果真是国色天香……难怪公主会选择姑娘来执行任务。”
莫溪闲有些愕然,现在不该是她们两个女人互相欣赏的时候吧?!
吐了口气,道:“有没有别的衣服?”
羽纱面露难色,吞吐道:“姑娘也知这是什么地方……基本都是这样曝露一些的式样……不然的话,哪有客官来看……”
莫溪闲哑然了,这不是艺坊么?说好的卖艺不卖身呢?
终究还是忍不了,让羽纱帮着再换一身不那么清透的衣裳。至少让她有勇气看自己,才能勇敢的去面对接下来的生活模式。
羽纱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好容易才翻箱倒柜找来了一身丹碧纱纹裹裙,外搭雪纱长衫,总算是掩住了那一段酥身,只露了纤臂美背,倒是无妨。
莫溪闲还是忍不住问羽纱,“这艺坊女子本是卖艺不卖身的,又不是那些红楼里的风尘女子,为何要这般暴露?”
羽纱黯淡一笑,“一个清尘一个风尘,既是沦为尘中女子,又有几个能够真正清名洁身的?”
见莫溪闲神色有些紧张,羽纱又正色道一句,“姑娘且放心,此处有我照应,不会有事。”
莫溪闲没所谓地笑笑,已落入其间,不放心又如何。况且她是信誓旦旦要来报恩的,纵使殒身碎骨也不能有所怨言。轻叹一句,“生死有命吧。”
羽纱也笑笑:“公主既然有安排,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姑娘且随我来吧。”
莫溪闲随羽纱来到了莲娘的房外,门口的小厮道,“幼音姑娘且站一步,里面……”
仔细一听,里面有大叫声和细弱的哭泣声。像是那莲娘在训斥一个姑娘。
二人又站了好一会,里面的喧闹才止住,终于门开了,一个姑娘满脸泪痕的退出来,颤抖着身子一步步地走开去。
“进来罢。”房里传来莲娘柔媚的声音。
羽纱给了莫溪闲一个放心的眼神,恢复了初见时的媚态领着莫溪闲进屋。
“幼音带清音妹妹来了。”声音娇媚惹人。
莲娘一见莫溪闲这身行头,眉头稍皱,显然是有所不满。但也未指出,细看一下,穿着虽不暴露,但她那张略施粉黛的脸,无须再露其他,也一样能摄人心魄。眼下看看她的琴艺才是重点。抬手妖娆一挥,指着窗边已摆好的琴桌,慢声道,“琴在那。姑娘奏一曲罢。”
莫溪闲莲步灵动走到桌案前,镇定自若地坐下,也不看屋内的人,自顾自的纤手弄弦。一曲罢,但见那莲娘目露精光,一如她所料。这前世的经典随意翻弹几支,就足够她们惊讶的了。
“好。果然是个才貌双绝的仙人儿。你有此等天资,莲娘我保你三月红遍宇京,十月名扬四海。”莲娘高兴的拍手笑道,此时她看见的并不是绝世佳人,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莫溪闲淡然一笑,低头谦逊道:“清音多谢莲娘照拂。”
一个清伶,名扬四海又能如何。
莲娘本意是要莫溪闲出台晚场,可莫溪闲执意自己习惯午后弹琴,晚上无精气神,怕是发挥不好,扰了客人的雅兴。莲娘也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说着说着,这午时已过,准备准备,就得开始登台献艺了。
午后的艺坊,来客果然不多,台下只坐了一个熏醉布衣男人和一个锦衣玉面小生。这倒是让莫溪闲有些尴尬,若真是这般冷清,她何以名动宇京,何以惹得三皇子邀她进府?看来,不显露山水,不足以吸粉。
才弹了一首江南微雨小调,门外就又进来了一位公子。台下的那熏醉布衣男人居然摇晃着站了起来,朝着台上的人高声叫道:“纱幔太稠……琴声被掩过半……姑娘何不撩了纱幔……让在下……听个真切……”
这台上的纱帐是乐坊的规矩,新人上台,必要拉上纱幔,遮了容颜,以艺示人,若是能够凭才艺引得宾客的注意,宾客便可询价掀帘一睹佳人风采,既是所谓的掀帘费。
羽纱告诉她时,莫溪闲讶异地看着这帘幔发笑,暗叹这古人也真是会做生意,想钱想疯了,什么规矩都有。
后台旁听的莲娘听得台下的人叫嚣,她也是乐呵一笑,走到堂前,满目精光道:“我家这清音姑娘初次登台,还不得隐个身脸,等个君子掀帘……哪位官人若是想见姑娘仙姿,可与莲娘我细说。”
莲娘此刻心中暗暗鄙夷了一番台下的三人,看着也不像多有钱的样子,今天这帘还是莫要掀了。就凭清音的那手琴艺,不肖吹擂,出价百银也是不愁的。
那熏醉男人哈哈一笑,晃荡着走了两步,险些跌倒,又坐在了其他的桌上,举手就道:“一只清笛......”
剩那玉面小生侧脸嗤笑一句,“一只清笛,你就想从莲娘这掀帘,小瞧莲娘的胃口不说,也太轻视这姑娘了。”
醉汉旁若无人的站到了那矮桌之上,大笑两声,“哈哈,在下就为姑娘吹一只清笛,不多不少......”说着就从腰后摸出了一只玉笛,身形有些晃动地站在桌上自顾自地吹了起来。
众人惊异不止,这醉汉还真是喝多了不自持,跑这艺坊与伶人争风来了。传出去笑死人了。
那莲娘更是一脸尴尬,想要上前阻拦,却又怕扰了客人雅兴,只得无奈陪着笑,站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台上帘后的人却听得很认真,这是一首悲戚的曲子,曲种高昂处犹如沙场陷阵冲锋时的豪气,而后婉转地悲调像是战后浮尸遍野的沙场,如泣如诉。这人,定是个曾驰战沙场的角色。
悲调结束后,莲娘赶忙上前去搀扶劝慰道,“官人这是喝多了,怎好与我家姑娘面前显露身手,伤了姑娘颜面……”
熏醉男人笑道,“在下与姑娘……是惜才,不问争风……姑娘的琴声……在下听得……姑娘也是性情中人……定不会介意……”
屋内的人皆不屑一笑,却不料台上之人此时竟开口说话了。
“官人这曲子,清音收下了。”一语罢,随即起身撩帘,纱幔落下,那帘后的容颜让台下的人瞬间忘却了流年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