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莫溪闲上次给裳书漓送了饭之后,他就几乎每晚都会来回雪阁用晚膳。无论多忙都会准时来用膳,说是上次辜负了闲儿的一番美意,以后定不会再让闲儿主动来找我了。
莫溪闲笑笑,也不多说。以后,会有以后吗?她着实不愿意这样,因为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裳书漓为她夹菜时,她总会不经意地抬头想喊那个人的名字,每次都硬生生地忍住了,若是不小心喊出来让书漓听见了,该有多尴尬。
裳虹衣倒是很满意她的表现,近日总是会来看她,陪她说笑,不经意间会向她灌输一些西夷目前的情况。
西夷的朝野间还有一小部分以高太傅为首的佞臣不服新王,还有一部分是三皇子的反动势力,当初念及兄弟之情,裳书漓并为处决他,不料却留下了祸患。三皇子残留的一些势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们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王位。
那群佞臣,裳虹衣与四皇子裳流风一直在努力根除,而三皇子却不好办了,毕竟他现在还是个皇子,没有足够的理由是不好再动他的。但他狠厉的手段裳虹衣是见识了的,她的二皇兄就是死在那三皇子手里。
说起这三皇子,莫溪闲想起上一次在西夷边境遇敌,那大将军好像就是三皇子的部下。一问裳虹衣,答案果然是。
“你们上次所遇的那镇关将军刘宏烈确是三皇子的一大势力,好在被我王兄及时赶去消灭了,说起来,还救了那六王......”意识到自己好像提到了不该提的人,裳虹衣赶忙住嘴,顿了顿,又接着道,“那刘宏烈的军队已被我王兄重新编整了,交于云将军管制。失去了一大军力,所以三皇子现如今才会乖乖地佯装服从,背地里搞鬼。本来我上次去北炎宫中已经寻到了他勾结北炎二王爷的证据,可后来不小心却被他从中作梗夺了去,我们在北炎宫中的线人也已经被杀,怕是那信件早已被他销毁。”
裳虹衣顿了顿,似乎再等莫溪闲的反应,但见莫溪闲只是低眉沉思,她才有接着道:“如今只好再拿到他手里的那本进贡名册才行。”
觉察到裳虹衣的话锋一转,莫溪闲才抬头,看到裳虹衣正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她,这是要她入坑的意思了。也罢,无论什么事,若是能为书漓做一些,她心中也多一些安慰。
遂开口道:“进贡名册是?”
裳虹衣赶忙接着道:“就是上次由五王爷送去北炎的那一次,五王爷手中的那一本名册是三皇子私自拟定修改的,他把其中一大部分都送去了二王爷的府中,真正由我父王拟定的那本还在御书房藏着,若是能找到他府中的那一本假册,皇兄就可以治他的罪了。”
“所以,你想我怎么做?”莫溪闲稍稍坐直了身体,看着裳虹衣问道。
裳虹衣嘴角闪过一抹不经意的笑,把身子向莫溪闲又倾了倾,低声道:“混进他的府邸,拿出那本名册。”
见莫溪闲垂目思索,像是十分不解为何要让她去,裳虹衣又解释道:“他府中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除非是他亲自带进府的人。他这人虽心狠手辣,却极爱附庸风雅,喜欢乐师舞姬,以你的琴艺,他定会收你进府。”
看来这裳虹衣倒是对她很有信心,莫溪闲不禁苦笑,又想起了曾在瑞贤王府里弹琴被裳虹衣偷听到的场景。那时,裳虹衣还只是一个假冒的西夷舞姬,在想方设法地靠近瑞贤王爷的别院。
莫溪闲轻叹了口气,道:“好罢。我知道了。若要我进三皇子的府里,我总得先出了宫门罢。”
“你放心,我自然有办法带你出去。”裳虹衣眨眨眼,露出自信的笑容,“你先准备准备,三日后,我来接你。”
看来这裳虹衣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摆好了龙门阵,就等自己闯进去。而自己既是答应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明知前方是火炕,裳虹衣要她跳,为了裳书漓,她也只能跳。
晚膳时,裳书漓还是一如往日的给莫溪闲夹菜,莫溪闲也不推辞,默不作声地全部吃掉。裳书漓见她今日居然这般乖巧,心底稍有些疑惑,这丫头是怎么了呢?
“闲儿。”,他轻声喊了句。
“恩?”低头吃饭的女子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
他有些忧虑地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没有啊。”那女子眨了眨眼,十分天真可爱。
他微微一笑,觉得自己太敏感了,轻声道:“那就好。”
对面的女子呵呵一笑,搁下手中的筷子,道:“书漓真是好笑,不过多吃了两碗饭,你以为我是撑傻了么?”
她露出久违的轻盈的笑容,让裳书漓看的有些呆滞,嘴角也跟着情不自禁地扬起。
“你若是能多吃两碗饭,我也就安心了,每次只吃这么一点。”
“我一个闲人,每日只躺在屋里发呆,哪需要吃那么多。”
她的语调虽轻,但裳书漓还是听出了那其中厚重的沉闷。
“闲儿是在怪我把你闷在这宫中……”
那女子闻声脸色稍变,“书漓……”
裳书漓打断她,接着道:“我知你是最不愿待在深宫大院的,可如今,我还不能放心把你安置在别处,闲儿再等等,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好了,我便带你云游四海如何?”
莫溪闲看着眼前含情脉脉地那一双清水泉虹,只觉昔日的谪仙卫书漓又回来了。
心中怅然,书漓,你本该这一副超然如仙的神貌,怎么能沾染了世俗,落入了权势,叱咤于纷争。若是可以,我是真愿意帮你早日脱离这权贵深海。
“呵……等书漓再回归浮世深巷静好岁月,我再去向书漓讨一杯花酿,听一曲《仙裳》。”
裳书漓听了一脸惨淡,闲儿,你还是不愿与我共奏琴瑟么。也罢,说了要等你的,从今后,我都会在你身边。终有一天,你会将那个人深埋于心底的。
他目光坚定地点点头,“好。闲儿等我。”
莫溪闲没有说话,等,是一个最飘忽不定的词。有些人甚至等不到自己的明天,更谈何谁去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