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初上,回雪阁外的落雪亭里已摆好了酒菜,就等主人就坐。莫溪闲还特意为书漓搬来了琴桌。想等着酒足饭饱之后,听一听书漓先生的琴艺。可左等右等,也不见这主人家的身影。
见等得有些久了,一旁站着的巧烟也有些急了,便提议道:“奴婢再去看看吧。可能王上他......有重要的事耽搁了。”
莫溪闲一手撑在桌上,支着额头,无奈地点点头,只得让巧烟再跑一趟。
巧烟得令,提着内力就一阵飞跑。来到御书房门前,果然里面上了灯,王上还在里面忙着。便让门外的大监帮忙再通传一下,谁料那大监摇摇头,摆摆手,好生劝道:“这会子可别去扰了王上,方才有人来报了些事,王上正在气头上呢。可招不得。”
巧烟呆傻了两秒,她也无奈,若是这样的话,谁敢冒死进去,只得转身回去。
莫溪闲坐在亭中,远远瞧见巧烟一个人走来,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这饭是吃不了了。
巧烟快步走近,道:“姑娘,王上他还在忙……巧烟,没敢去打扰……”
莫溪闲悠悠地起身,看着这满桌的饭菜,十分惋惜,要不就算了?!不行,不是答应了裳虹衣要让书漓好好吃顿饭么。挑了碗蒸蛋,和两个青菜,对巧烟道:“装好了,咱们去看看王上在忙什么,饭都不吃!”
巧烟脸上洋溢着欢喜和钦佩之色,这事,也只有闲姑娘敢做。忙装好食盒领着闲姑娘去寻王上了。
御书房外,大监看巧烟又领了位主子来了,他虽没见过,也知道这定是回雪阁的那位,王上的心思所在之处,可不敢怠慢。
鞠躬行礼道:“姑娘来了。”起身看了看巧烟手里提的食盒,不解道:“姑娘这是……”
“一点小菜。”莫溪闲直言道,“王上可在里面?”
大监大概明白了什么,点点头道:“在。”
莫溪闲迎上那大监有些复杂的眼神,微微一笑道:“劳烦通报一声。”
大监面露难色,嘴里吞吞吐吐想说却还是没说,转身抖着手敲了敲门,才叫了声王上,就被里面的呵斥声吓得胆破。
“别烦我!”
若不是这声音她听得真切,莫溪闲死也不信那温润如玉的卫书漓会有这种语气,说这个词。也不管旁边人的表情,绕过身前的人直径推了门进去。
巧烟站在后面,惊得不知说什么好,抬脚却也不敢进去。那大监见状,来不及阻拦,这下完了……乖乖跪在地上等着领罚了。心中暗念,这姑娘可真是要命了啊,若是王上发火,这......
莫溪闲走进去,就见正座上仰面靠着个人。一身玄色的裳书漓此刻正闭着眼休憩,许是听见了推门声,他才一脸愤怒地坐正了,睁开眼,却见着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人站在书案前,正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她来了。瞬间消散了眉宇间的烦闷,换上了那温润如水的神色,痴痴地喊了句,“闲儿。”
莫溪闲面不改色道,“我可是打扰到书漓了?”
座上的人这才秀眉一皱,站起身走到这女子面前,有些愧疚地看着她,柔声道:“不料闲儿会来找我,我......”
莫溪闲仰面看了看裳书漓那张愧疚的脸,严肃地打断他,大声道:“打扰了也没办法,谁让某人不肯吃饭呢。巧烟,快进来。”
门外的巧烟听到闲姑娘的喊声,才料定里面一定没事了。快步进屋,瞟了一眼书案前静站着的两个人,那女子目光飘散,四处打量着。而那个男子的视线却不曾离开她的脸。
快速把饭菜摆在外间的桌子上,轻声喊了一句,“姑娘,备好了。”说完又快步退出去,关上了门。
莫溪闲早收起了严肃的表情,恢复了平日的淡然之色,看着裳书漓,劝说道:“饭菜我都送来了,你好歹吃一些吧?”
裳书漓悠然一笑,又好似回到了那个身为谪仙时的他,声音柔软温润,“好。多谢闲儿。”
裳书漓坐下来,见还在一旁站着的莫溪闲,有些黯然道:“闲儿不坐下来么?”
莫溪闲确实在犹豫,但既然他都开口了,她也只好在他对面坐下。
碗筷她只让巧烟备了一份,实则没有打算陪他一起吃。
裳书漓何等细致,早发现了她微妙的表情,也不再多问什么,自己拿起筷子吃起来。他能感觉到他们之前的变化,至少她的每一点细微的变化,他都明了于心。
莫溪闲也不知自己现在这样做是对是错,若只是为朋友,她也该来劝他喝一碗汤吧。可自从裳书漓说了那席话之后,她就不能再向从前那般对他泰然处之。面对他时,心里总是有些不平静。留在书漓身边的日子变得不好过了,她不能接受他,却阻止不了他对她的爱恋。那般宠溺的眼神,总让她想起那个人。
那个名字像一个魔法,只要触及到有关他的曾经,即使一个声音,一个画面,它就会蹦出她的脑海。忍不住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莫溪闲,该醒醒了。何必等到失去了,才念念不忘呢。该醒了。天都亮了。
一顿饭在静默中吃完了。裳书漓搁下碗筷,才抬起头微笑着道:“多谢闲儿为我备餐。没想到时隔那么久,还能再尝到闲儿的手艺。”
裳书漓感慨的,也勾起了她的回忆。那个安静而美好的夏天,她初遇了隔壁教书先生的夏天,一切都是那么静好。
如若没有遇见上墙的那个人,现在又会是怎样的景况呢?她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出……
“闲儿可是在怪我?”裳书漓突然开口道。
“嗯?”莫溪闲的思绪被打断,不知他是何意。
裳书漓嘴角透着苦涩的味道,眼底黯然的没有一丝光亮,道:“你可怪我把你留在这深宫之中?”
莫溪闲没有说话,她也不知该怎么回复。
裳书漓抬起头,盯着面前的那张素颜,接着道:“我知你不喜欢这种生活,但你放心,待我把事情做完,一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喜欢的生活。你忘不了那个人,我可以等你,也请你等我一回。”
莫溪闲注意到,说话间,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明亮起来,闪着不一样的光芒。
当一个男人把他最大的热忱拿出来给一个女人看的时候,那个女人一般都拒绝不了,因为她们从心底还是喜欢这种被一个人拥为至宝的感觉。并且,她们的温柔不允许她们做出打破他人希冀的事。
莫溪闲沉默了,这一次她从心底开始沉默。要怎样才能不伤害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