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闲坐,碧水自绕,露卧莲叶,香染芙蓉。江南的一片明山晴水中,时光闲适而安静。每一朵云都是一个自在的精灵,随意地飘散改变自己。人在这种氛围中很容易沉淀下来,和时光一起越过很多事情。
多亏了慧妃娘娘相助,莫溪闲才得以悄无声息地带着一家人隐居于此地。这里是江南的一个名叫云墨的小镇,小镇的人不多,没有龙吟城那般宏伟富硕,却也悠闲安逸,风景宜人。至少让她从那场明争暗斗的关系暗流中解脱了出来。只是就那样轻描淡写地离开了一个人,甚至没有一个正式的告别,好似一扇门被突兀的关上了,从此便让他们两个世界,再无瓜葛。
离开了也好,可以重新开始,遇见新的生活。
莫溪闲又开了一间小小的类似“云之上”那样的小绣坊,只卖些小绣品。赚钱不多,却也足够他们一家人平淡的生活。她自己闲来无事就仿前世的佳作名著默两本小书,不料那些文人骚客倒是喜欢的紧,每每她一出书稿,总被那些人哄抢传阅。读得起劲时,还要一起讨论争执一番,甚是有趣。
莫溪闲一早起来写完了稿子就躺在院子里的睡榻上发呆。看着阳光穿透头顶厚密的树叶点点点点地洒落下来,梦幻的光点组成了某个人的音容笑貌。好似那人美腻的声音近在耳畔,她笑了笑,闭上眼沉静了一会儿,告诫自己,既然决定离开,又何必念念不忘。
新儿从前院快步走进来,双手反背在身后,俏皮地弯下腰,对着那树下躺着的人盈盈一笑,道,“姐姐,玉斐公子来了,找姐姐要书稿呢。”
莫溪闲睁开眼,想想自己好像是答应了那玉斐公子,今儿把这几章书稿给他。这玉斐公子倒是积极,这才什么时候,就跑来要了。
但人家既然来了,她也不好怠慢了,轻声道:“这么早……好罢。我这就去。”
莫溪闲睁着眼凝视了天空几秒,把心情全部埋进天上的云朵里,起身理了理素袍和散在肩上的头发,用一根粉白色上有金丝锁边银线挑针绣着白色云朵样的发带随意束起。抚了抚脸侧的发丝掖在耳后。转身回眸,芙蓉白面依旧是不施粉黛的清丽,那眼底的深意总让人忍不住想去解读,却又捉摸不透。
新儿见莫溪闲起身,赶紧上前给她理了理腰间衣裳的缎带。
小院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莫溪闲总是喜欢随意地解开腰间系的端正的腰带,只扣了衣袍里面的暗扣,任由长袍肆意松垮地套在身上,不顾形象的就那么往院中的睡榻一躺。
新儿一边忙活,一边不满地道:“姐姐还是这么随性而为,若是被夫人瞧见姐姐又这般衣衫不整,定要说你。光天化日,这成何体统……”
“是是是,新儿姑娘教训的是。下次我一定注意。可别让我们的大客户等急了,快走。”莫溪闲对新儿眨着眼笑笑,眼角灵动的笑意好似精灵一般。
“我才不想说你……”新儿撇撇嘴,嘴里低声咕噜着。
“走吧,走吧,玉斐公子可等急了。”语罢,莫溪闲就迈着大步向前院走去。
看莫溪闲走得那般风生水起,新儿在后面无奈地摇摇头,自从姐姐被六王爷休了以后,就更加肆意随性,这半年来越发不像普通女子那般可人温柔,和男子说话从不羞涩低头,与人说书谈天更是口若悬河,可越是这样,那些公子少爷还越喜欢来找她,这玉斐公子就是个痴人。
他主动请缨,自觉为姐姐整理书稿,拿去给那些文人公子抄写传看,一边还不忘吹捧“莫姑娘才华横溢,古今绝色”。隔三差五的来找她家姐姐,最近更是勤快的不得了,几乎每日都要往莫宅来晃悠一趟,也不觉累。
这玉斐公子人虽好,可她家姐姐却对人家不上心。她还拿这事去问过夫人,夫人只意味深长地道一句,若是让一个人住进了心里,又岂是说忘就忘了的。
这话是几个意思,她还真搞不懂。摇摇头,叹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莫溪闲来到前院里,就见一个玉面公子长衫直挺,含笑而立。她也回之一笑,轻盈地走上前。
张玉斐见着莫溪闲一袭白衣飘飘似仙从后院出来,顿时心情愉悦地抑制不住笑容,抬手一掬,道:“莫姑娘。”
“玉斐公子有礼,这几篇公子先拿去罢。还请公子莫要来这么勤了,我这手稿可跟不上。手都要写掉了。”这玉斐公子的爱慕之情虽含羞低调,但莫溪闲也并不是毫无察觉,只是这么久,她好不容易才习惯了一个人,没办法轻易地就换一个承载她的情感,感情不是衣服,说换就能换。对于玉斐公子,她也只能以坦然之心去面对,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看着他的脸,目不躲闪,爽朗一笑道:“我与公子约的是午后。不想公子还未到午时就来了。”
“莫姑娘说的是,是玉斐疏忽了。”玉面公子低垂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两颊飞起一片粉红,更显娇嫩。
莫溪闲被他的神情逗乐了,笑道:“好啦。公子下次记着就是。”
玉斐公子忙点头道:“姑娘的话,玉斐一定铭记在心。”
莫溪闲点点头,把书稿递给他:“有劳公子。”
“姑娘客气了。”张玉斐其实并不愿意听她和自己这么客气的说话。这几个月以来,他一直希望会和她再亲近一点,哪怕只是好友那般的亲近,可这莫姑娘对人的礼貌尺度,似乎是故意想要和人拉开距离。
瞧见他说完后,依旧不提离去,站在那,欲言又止,有些吞吐的神情,像是有事。莫溪闲又送上一个微笑,朗声问道:“公子可还有其他事?”
那玉斐公子这才笑了笑,有些含羞地看了看她,微微低下头,轻声道:“今日在临仙楼还有个书会。想邀莫姑娘同去……不知莫姑娘是否有空赏光……”
又是邀她去书会,每次不是诗会就是书友会,莫溪闲也不推辞,这书会本就是为她办的,那些书友都是冲着她的书来的,她又怎能不去。
礼貌地笑道:“既如此。公子就先去罢。我随后就到。”
玉斐公子两眼放光,他当然知道她会去,只是每一次约到她,他心中就莫名的激动不已,郑重地点头,笑道:“好。那便恭贺莫姑娘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