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他的身影渐行渐远,乐鱼的眼泪不由掉了下来。她弯腰抱住了膝盖,无声地哭泣。
从今往后,不再有任何关系!为什么,听到他这么说之后,自己会心痛到恨不能死过去?安晴明,这笔钱你以为我真的会要?在你眼里,我只是这样的人吗?
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出现在她眼前,是不是安晴明?乐鱼猛然抬起头,在看清面前的男生后神情黯然。
白意迟来了一会儿,正巧听到他们的后半段对话。听到乐鱼接受了安晴明父亲的支票时,他的直觉是骗人。等到她在安晴明离开后流露出那么悲伤的模样,白意迟的情绪持续低落。
“再哭的话,我会看不起你。”他粗声说道。还是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恍若驱散乌云的阳光一般。
乐鱼委屈地扁了扁嘴,狠狠用手背去擦眼泪。不行,她忍不住,“看不起就看不起。”扔下赌气话,乐鱼拎起地上的塑料袋,跑进了大楼。白意迟自然追了上去,让她一个人流眼泪,他做不到。
她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抱着母亲的照片不停地流泪。也许是一直积压着的心酸在这件事的刺激下总爆发了,乐鱼难过得肝肠寸断。白意迟手足无措地坐在她身边,终于将她拥入怀中。
“我知道,你不是爱慕虚荣贪钱的女孩。你会接受,是因为你认为自己和安晴明清清白白。”白意迟安慰着她,感觉到怀中的她渐渐止住了啜泣。
“谢谢你。”她清醒过来,离开了他的怀抱。怀中一空,留给他的是空荡荡的失落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竟已成为他的牵挂。
“我真的很没用,为这点小事就哭鼻子。”乐鱼红着眼圈不好意思地用纸巾醒鼻子,看着照片上含笑的母亲,“这样软弱,怎么能找到爸爸,妈妈会这么说吧?”
“爸爸?”他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个话题。
“嗯,我不知道爸爸是谁,一直想找到他。”说起别的,似乎能让她暂时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情。乐鱼起身给白意迟倒了一杯水,接着说下去,“妈妈不肯告诉我爸爸是谁,她在世的时候总是回避我问起爸爸。”
他的眼中闪现着兴味的光芒,似乎窥探到独家新闻般兴奋,“有线索吗?”
她点了点头,对他表现的强烈兴趣见惯不怪了。白意迟是什么人啊?以成为王牌八卦记者为目标的热血少年哪!
“我整理过妈妈的遗物,发现一些没有署名的信件。是爸爸和妈妈交往的时候通的信。”她走到衣柜前,摸出钥匙打开上锁的抽屉,取出一叠精心保存的信纸递给白意迟,“奇怪的是,妈妈的名字是乐子婷,信件抬头称呼却是‘枫’。”
有趣,非常有趣!白意迟接过了信件,抬头注视乐鱼,“如果信任我,就让我帮助你找到亲生父亲,可以吗?”
“假如不相信你,我也不会把信件给你看了。”乐鱼从裤袋里摸出了那张支票,“还有一件事也想请你帮忙,把这笔钱以安晴明父亲的名义捐给慈善机构。”
他情不自禁笑出声,果然,他就知道没有看错人。
安达业在乐鱼离开后心情莫名地烦躁起来。许是方才发生的一幕和多年前竟有惊人的相似,只不过主角换成了更年轻的一对。
沧海桑田,不过是过眼云烟。海誓山盟言犹在耳,却抵不过现实的冷酷。这个叫乐鱼的女孩子,终究还是让人失望了。
他在烟灰缸中按灭烟头,起身走向办公桌,按了内线通往秘书Mike,“下午有预约吗?”
“和土地开发处的黄局有一个会晤,下午三点。”
安达业看了看表,“我想先去一个地方走走,要用车。”
“安总,我立刻准备。”
五分钟后,Mike陪着安达业走进总裁专属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库。司机阿德恭敬地站在奔驰车前,为安达业拉开了车门。
气派的高级轿车驶入城市西北角有“平民区”之称的地方,Mike心里虽然疑惑不解,但本着“老板的一切都是对的”的理念,沉默地坐在副驾驶位上。
车窗外闪过似曾相识的街景,一幕幕回到从前。在他年少天真的时代,也有过刻骨铭心爱着的人,只是她一去不再回头。
安达业的目的地在一条小路内,车子开不进去,他只能下车步行。
“安总……”Mike走到一边为总裁大人打开车门,欲陪着同行却被安达业的眼神阻止了。
走在一地金黄的落叶上,“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当年清秀可人的女子却已是人面不知何处去了。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过得幸福吗?
这是埋藏在安达业内心深处十多年的柔情,那时候他真切地爱着一个女孩,爱到甘愿舍弃继承人的身份,想和她开一家小小的面馆,守着平淡的幸福。
他在一家小饭馆门前停下了脚步。岁月变迁物是人非,饭馆几经易主后,最早的创办者是何人早已成为记忆的尘埃。他也是如此,若非安晴明现在的境遇和自己当年相仿,安达业绝无可能在日理万机中想起故人。
缅怀,终究万事皆空,徒留惆怅。
旁边临街的人家开着门,收音机中传出靡靡的情歌声,午后的阳光暖暖照在身上,仿佛见到一对恋人携手走回。他笑了笑,不无伤感。
安达业正准备离开时,收音机中传出了一个同样靡靡的女声在介绍歌手。他不感兴趣地转身,却在听到歌手的名字后愕然呆立。
枫叶鱼!没错,他清清楚楚听到的是这三个字。
“将来我们有了孩子,用‘枫叶鱼’作为爱称。”安达业用网兜捞起红色的金鱼,放入恋人手中的袋子,“我们俩的名字都镶嵌在里面。”
他的恋人——俞默枫羞涩地笑了,清秀的脸虽非倾城绝色,但让人不由心生好感,似乎只要和她在一起,多烦恼的事情也能轻轻化解。
枫叶鱼,唱歌的女孩难道是小枫的孩子?小枫和我的孩子?安达业被这个假设惊得目瞪口呆,愣在原地听完收音机中女孩舒缓的歌声。
“神经病。”那户人家的女主人终于发现屋外有个男人傻傻站着,骂骂咧咧地关上了门。
安达业慢慢走回等在路口的汽车旁,Mike已等在车边为他打开了车门。
“替我查一个人,唱《爱如枫语》这首歌的女孩。”安达业下达了指令。哪怕是一丝线索,他都不想放弃。
“是。”虽然不清楚老板怎么会突然对最近红火的网络歌手发生兴趣,但老板的指令不需要怀疑,只要执行即可。
阿德发动了汽车,一骑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