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你似乎做什么事情都很随便。你在课本上签自己的名字,永远只是写一个潦草的“Mr。L”,那字母“L”简直弯得像一条弧线一样。上课的时候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你总趴着睡觉,醒来喜欢在书上画小人。我看到了,有几个人的脸画得真是不错。本来还打算有机会就教你素描的。
今年的校运会刚结束不久。你的那两项纪录,两百米短跑和跳高,一直保持到现在都没有人破。可厉害了你。我总想起那天我站在跑道边,你从我眼前飞奔而过,带起一阵风,特别凉快。
最近我越来越怀念你书包里藏着的违禁品。只可惜你不在。还记得某天傍晚你坐在空荡的教室里戴着耳机听歌,大部分都是摇滚,只有几首慢歌夹杂在里面,你还被我嘲笑道“这种抒情歌也太不符合你的风格了吧”。而且,一直以为只有女生才爱看流行的青春偶像剧,后来却发现你的播放器里竟然也存着几集。你硬是分了一只耳机给我拉着我跟你一起看。刚好那时看到的是男女主角还深爱对方却被迫分手的场景,我在一旁唉声叹气,然后你很不屑地扫了我一眼说“喂,这剧情不是看过几百次了吗,你还在那纠结个屁啊。”结果被我甩了个大大的白眼。有一次你还把一只不听话的兔子带到学校来,啧啧,多疯狂多离谱啊,真不知道你当时到底怎么想的。
班上有些热衷于日本动漫的女生说,你长得很像********里的那个L。我一点也不觉得。她们应该是太容易把你和********的L联系起来吧。不过据说L是个孩子气的人哦。有些时候我也感觉你像个小孩子,总是倔强地坚持,总是用自己并不充足的力量和身边你不喜欢的一切东西抗衡。这种棱角分明的个性在很多年以后应该会被消磨掉大半吧,到那时你应该会转型成为一个冷静沉默包容的人吧。
前几天校庆,你偷偷回学校来的事好像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说这是你最后一次出现在学校里,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只不过是把这校庆当作你一个人的告别仪式,可真正的告别,早就在你和班主任吵架那天开始了。
同学说你回到Z城去了。我没有你现在的地址,写了这么多却又无法让你看见。既然不能,那么你就干脆永远不要看见好了。我知道,如果你看见了,肯定又会笑着说我矫情。
L,你现在在哪呢。真的是在Z城吗。那里的街道你都很熟悉吧。你应该会去找你以前的朋友,或者认识一些新的人。然后慢慢忘掉我的样子,再忘掉我的名字。
很多人都曾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不过这其中也有很多人都只是擦肩而过。包括我。
L你永远大踏步地往前走吧。
越过汹涌的人海一直往前。
像我第一次见到你在饭堂插队的时候一样。
不要犹豫。
不要停。
不需要停。
无论如何,青春都不会重新再来。
对了,你很喜欢的那一首歌《岁月轻狂》我现在已经会唱了。如果我没记错,歌词应该是这样的——不回想,不回答,不回忆,不回眸,反正也不回头。
两个囚犯的爱情新生
武汉市汉口宝丰路特3号不是居民小区,也不是办公大楼,而是一座有近50年历史的监狱。它分为男监和女监,中间只隔一堵高墙。监规纪律很严,男女犯人之间很难有私下接触的机会。
1994年春节,武汉监狱的干警组织服刑人员举行了一场大型联欢晚会,节目丰富多彩,有男犯表演的小品,乐器演奏,有女犯表演的唱歌和舞蹈,最后是男女犯同台表演的情景歌舞小品《新生》,把晚会气氛推向高潮,许多观众触景生情,在看台下流下了悔恨和感动的泪水。晚会结束,男监的囚犯李烈回到监舍,心中多了一份牵挂,久久不能入眠。
李烈34岁,湖北天门人,服刑已3年,原是县花鼓剧团的乐师,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有漂亮妻子,可爱的孩子,按理说这应该是个幸福的小家了。可是李烈的妻子有了第三者,被李烈捉奸在床。恼羞成怒的李烈抓起剪刀,对着那个男人的下身一阵乱捅,使其重伤致残,李烈被判处有期徒刑13年,妻子扔下孩子改了嫁。刚入狱时,李烈不认罪,他抗拒改造,预谋逃跑,加了五年刑,半年前才从禁闭室放出来。管教干警为了挽救他,让他发挥特长负责这台文艺晚会的编排工作。
李烈挂念的是女监的女囚曾庆梅,这次晚会的演员之一,也是一名新投犯。第一眼看到长相清秀、身材高挑却瘦弱的曾庆梅,李烈心里就有种特别的感觉,他甚至幻想,这种贤妻良母型的女子才最适合自己啊。李烈根据她的气质和特点,在排练时安排她独自表演一个诗朗诵。曾庆梅寡言少语,很少参与别人的闲聊,而是独自坐在一边背台词,李烈在忙碌之余,总是要把关心的眼光瞟向她,并经常帮助她找朗诵的感觉。一些女犯对曾庆梅开玩笑,“那个天门的编导是不是爱上你了?”弄得曾庆梅脸颊绯红。
此后,每逢中队加餐,或家人来会见后,李烈都要留点熟食,趁排练的时候带给曾庆梅。因为他从别的女犯口中得知,曾庆梅虽是武汉人,但几乎没有家人来探望她,生活过得很清苦。曾庆梅刚开始死活不接受,虽然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吃食,在监狱这个特殊环境里,可是超出了它本身的价值啊。时间久了,李烈的关心让她感动,他在排练中表现出来的才华让她佩服,她放弃了戒备心理,开始接受他的帮助,向李烈讲了自己的身世。
曾庆梅自小父母离异,5岁时母亲带着她改嫁,继父对她和母亲不好,脾气爆躁的他经常殴打她们母女。13岁时,她被禽兽不如的继父强奸了。她没敢告诉母亲,此后,还没发育成熟的她一次次惨遭继父蹂躏。她独自吞饮伤心的泪水,只期望快点长大,早点嫁个人,离开这个让她心寒的家。19岁时,她在一个工厂当临时工,认识了一个男孩,人生终于有了阳光。继父知道后,威胁她十年内不许出嫁,并再次趁妻子不在时把她粗暴的按在了床上。她强忍着愤怒,趁他睡着后,拿起菜刀照着他的脖子砍了下去……她在看守所关了一年,许多了解内情的群众自发给法院写求情书,请求对她从宽处理,列举她继父的种种恶劣行为。曾庆梅最终被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5年,那年她刚满20岁。曾庆梅入狱后,母亲一气之下和她断绝了关系,男友与别人结了婚。她成了囹圄中的孤儿……听完曾庆梅的述说,李烈心中起了狂澜,觉得她的遭遇太苦了。他心中升起一种特别的情愫,以后在一起排练时,对曾庆梅更关照了。
晚会结束,男女演员就在后台收拾好道具和衣物,等待点名回监号。李烈和曾庆梅互相凝望着,有点依依不舍。趁大伙不注意,李烈把一个纸条扔到了曾庆梅身边,曾庆梅心儿呯呯直跳,悄悄把纸条拾在掌心里。回到监舍,曾庆梅把纸条打开,上面写着一行字我想让你今后不再受伤害,让你的生命中只有阳光,没有泪水。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等你回音。曾庆梅已经度过了三年炼狱生活,美好的青春年华过得枯燥而清贫,一个自己有好感的异性向自己示爱,她当然觉得高兴甜蜜,可也有些心酸,高墙电网荷枪士兵围成的世界里,爱情之花能盛开吗?
囚车的背影
男女犯之间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相互之间不许私传信件,互通声气,要再相见谈何容易。唯一碰面的机会就是大伙房。男女监都划分有小组,每次吃饭都是由小组派代表随干警到大伙房打饭。李烈不知曾庆梅啥时轮到打饭,为了能碰上她,他主动承担了所在小组每天的打饭任务。打了一个月的饭,他终于在大伙房见到了拎着饭桶的曾庆梅。原来曾庆梅这些日子患了较重的感冒,打饭的事被别人代替了。这次见面,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眼光频频交汇,欲言又止。趁擦肩而过的一刻,李烈悄声告诉曾庆梅我每天都来打饭。曾庆梅懂了,回去以后,也主动承担了所在小组的打饭任务。第二天,她打饭时悄悄塞给李烈一个纸条,上面写着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对感情不抱奢望,再说刑期这么长,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李烈有些丧气,但他没有放弃,他给曾庆梅写了一个超长的纸条,足有3000字,坦诚了自己一段不愉快的婚姻,并说“我本来已经心灰意冷,直到看见你,我觉得人生还有希望,让我们互勉互助,认真改造,早日新生,共同追寻人生的自由和幸福吧!”曾庆梅收到纸条,感到一阵暖意,内心的青春激情也被点燃了。再次碰面时,她送给李烈一个用丝线织成的心形小挂饰。李烈欣喜若狂,他知道她已经答应了他的追求。
爱情的小花朵绽放了,监狱生活不再那么难捱,反倒变成了两人相爱的“伊甸园”,虽然不能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李烈和曾庆梅总是抓住一切机会传个纸条,倾诉爱慕之情,相思之苦。冬天的时候,曾庆梅捎给李烈一双亲手织的毛线手套,夏天时,李烈把节省下来的降温饮品送给她。两人心意相通,彼此关心,改造劲头空前大了起来,李烈主动要求参加生产劳动,还协助干警负责监区的文娱和宣传活动,成为中队的积极改造分子,1996年,他被减刑1年,余刑12年。曾庆梅也获得了减刑,余刑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