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武看了我一眼,“开始吧!”
我点点头。一拍惊堂木:“大人升堂了”。
三班衙役高喊堂威:“威”“武”。
很多乡亲都是第一次看见官府审案,既觉得庄重威严,让人胆战心惊,又觉得陌生好奇,让人兴奋不已。
“带原告、被告上堂!”我断喝。
李秀才和张员外被衙役带到评委台下。衙役一片呵斥:“跪下!跪下!”
“因原告有功名在身,可免跪!李秀才,请起来回话。”我和颜悦色地说道。“李秀才,请将你状告张员外的原因当众讲述。”
“是!师爷。”李秀才站起来回禀。
“去岁的这个时候,张员外为其子招聘塾师,当场言明,年资是五两银子。小人因是秀才出身,自觉有些文采,就去张员外家应聘,张员外见我身着寒酸,颇有些瞧不起,就出言道:‘我出上联,你若对出,我就聘你;若对不出,就请立马走人!’张员外随口就念出上联:‘竹笋如枪,乌鸦焉能尖上立’,语气骄横之极。我心理很不服气,略一沉吟,针锋相对,接口就道:‘兰枝似箭,黄蜂偏向利中行’。张员外见我对出了下联,也只好聘我做了张家的私塾先生。
于是我呕心沥血,辛辛苦苦,力尽春夏秋冬,教满一载。我本以为这事就可以这样过去了,可没想到张员外却在一年后的来算计我。等我去向张员外要工资时,张员外却对我说,再出一对子,若对得出此联,方能获得一年的塾师工资。我也是太自负了,于是就对张员外说请出上联。
没想到,张员外筹备了一年的上联,必是天下绝顶的难对,他哈哈一笑,盼了一年的时间等的就是这么一刻:‘禾稿捆秧娘抱子’。
这上联说的是农村里干农活的描写,春天拔秧时,用稻草捆秧苗,就正如是娘抱子般;我一听就慌了,搜尽枯肠也找不出好的下联来对,我闷闷不乐地离开了张员外家,回到家里,又不敢告诉家人,可又怕家人以为我拿了钱出去乱花了,哎!真是越想越气,可又没有办法。恰巧昨日听说大人在此评点学子,定是要发扬永嘉的文化,因此冒昧前来告状,请大人给我做主。”
李秀才的一席话,条理清楚,将纠纷的来龙去卖解释得再详细不过了。
“张员外,李秀才所说是否属实?”我扭头看向张员外。
“完全属实!”张员外一副是又怎么样的架势,“秀才他对不上来,所以一年的辛苦钱自然是不能给的。愿赌服输嘛!”
“李秀才,你听明白了没有?是你自己愿赌,所以就要服输。你这一年的辛苦钱看来是回不来了。”我一边开导秀才,一边偷眼察看张员外。
张员外一听我劝说秀才的话,更是狂傲得目中无人了。
“也许你李秀才根本就没有什么才气,这样吧!我就借这评委台上的灯笼出一个上联,考考你:‘四面灯,单层纸,辉辉煌煌,照遍东南西北’。”我继续开导秀才。
李秀才一听,感到很突然,但又不敢不对;于是愤然答到:“一年学,五两银,辛辛苦苦,历尽春夏秋冬”。
我听后,满意地点点头,“秀才还是有些才气的!只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碰上张员外苦心思虑的绝对!哈哈!!这样,我以官府的身份,给你出具一张证明,证实你没有乱花钱,而是输给了张员外。”
我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转身交给了李秀才。
“秀才,你可看好了,纸上的字可是写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我看见秀才正仔细地看我写的‘证明’,就转身向张员外走去,“恩!张员外,刚才我考秀才的对子,你也听见了吧!秀才居然能对上,所以本师爷认为秀才还是有些才气的。可为什么偏偏就没有对上你的上联呢?我想:这其中是否另有其它不可告人的隐情?比如,也可能张员外让秀才害怕,也许是别的其他原因。所以,为了让在场的永嘉百姓明白秀才拿不道五两银子不是张员外的责任,我建议张员外能不能再让李秀才当着在场的众人面再对一次,以证实李秀才确实对不上你出的对子,从而间接证明秀才没有才气,不配得您的塾师工资?而且也能表明张员外是爱惜秀才的。不知张员外意下如何?
另外,从刚才我出的对子来看,既然秀才能对出我的上联,我坚信秀才一定能对出张员外的上联的。不如我与你加赌一把,小赌怡情嘛!如果秀才对不出,我输你五两银子,如果秀才对出来,张员外就输给我五两银子。张员外,你看如何?”
张员外“哈哈”地得意一笑,想到自己的绝对!秀才根本对不上,又可以赚别人的五两银子,还可以当着众人的面,卖个人情给官府!真是‘一箭三雕’;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要呢?仿佛白花花的银子就在眼前飞舞,时刻等着自己去拿。所以张员外傲慢地答到:“就依师爷的意见!”
张员外迈步向李秀才走去,边走边说:“各位永嘉乡亲,我看在师爷的面子上,再给李秀才一次机会,若还对答不上,五两银子就彻底没有了。秀才听好:我的上联是‘禾稿捆秧娘抱子’。”
李秀才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大声地应道:“张员外,请听好:下联是‘竹篓装笋父怀儿’。”
“对上了!对上了!!”四周围观的乡亲异口同声地齐嚷嚷。可见张员外平时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我漫步向张员外走去,“张员外,你看看,险些被你给糊弄过去!我说过秀才有才气,一定可以对得上的。怎么样?你说的,愿赌服输嘛!拿钱来,李秀才的五两银子,我的五两银子,一共是十两银子。”
张员外脑羞成怒,面红脖子粗,可当着众人的面,拿出银子来,面子上又过不去;正在踌躇之际时。
猛听得‘啪’的一响,原来是喜武按耐不住自己,一拍惊堂木:“张员外,你可要当众反悔!来人,给我拖下去,杖责十下。”
一时就见三班衙役一拥而上,按住张员外,抡起扳子就打,张员外慌忙大叫:“大人,别打了,我给银子,我给银子。”饶是如此,十下扳子还是结结实实地打得张员外皮开肉绽。
“好!停止行刑!”唐大人这心理高兴,打都打完了,活该,死守财奴。“张员外,现在天色已晚,姑念你是本县的士绅,本县也就不追究你的罪了,留下十两银子,你回去吧!不许再有下次,否则本县定不饶恕。”
“谢谢大人!谢谢师爷!这是十两银子。”张员外放下银子,从人群中抱头鼠串、一瘸一拐地向家里跑去。
看着张员外离去的狼狈样,我哈哈大笑,大声说道:“员外何其苦也!我送员外一幅上联:头上有青天,作事须循天理。”
张员外知道我是在挖苦自己,却也无可奈何。
秀才走过来,向我深施一礼:“多谢师爷成全!秀才没齿难忘!”
我赶紧搀扶秀才,“请勿多礼!这是你应得的五两银子,这是我送你的银子,总共十两,请不要推辞。”
秀才大窘,满脸通红,不知该不该接受。
“快些回家去吧!家人还等你养家呢”我催促道,转身对围观的众人道:“案件审完了,大家都散了吧!咱们明年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