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阿娇九岁,刘彻八岁。
“王美人,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欺压到我头上。”栗姬娘娘拉着儿子(太子刘荣)火气冲天地来到灵心殿,刚进门就对着王美人大呼小叫道。
年幼的刘彻只得躲在母亲王美人身后,不敢贸然伸头。
当时,刘彻尚小,母亲是宫中失宠的王美人,按照立嫡立长的祖训,栗姬娘娘的儿子刘荣被汉景帝册立为太子,母凭子贵,栗姬娘娘有被立为皇后的势头,对着王美人自是不放在眼里。
王美人苦笑连连,“妹妹这是什么话?”
栗姬面露凶光,扯来儿子刘荣,“看看你家刘彻干的好事。”
只见刘荣脸上露出幽深的五指印,印痕清晰,显然是刚刚被抓。
“呀!谁下的毒手呀!瞧这张脸都毁了,该不会留下什么疤痕吧!”
王美人触及刘荣的脸颊,栗姬立马不乐意,抓着王美人就粗声粗气,“你给我滚开,少在这儿假好心,你家刘彻伤了我家太子,你会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他怎么知道去抓人,莫不是你这娘亲指使,他敢做这样的事?”
栗姬口露不屑,高傲地像枝头的凤凰,那王美人就是那枝芽下的乌鸦。
“栗姬妹妹这是什么话,要真是彻儿伤了你儿子,大可明说,何必拐着弯儿骂人呢?”王美人将刘彻揽入怀中,心想这个恶毒的女人可别教坏了孩子。
栗姬当然急了,抛开王美人,“我儿子贵为太子,是将来的君王,若是留下这疤痕,你家刘彻就成了罪人,伤及太子之罪够你娘俩受的。”
栗姬命中要害,让王美人欲罢不能,回头望了望自己的孩子刘彻,委缩着身子,游离的眼神,她自知是彻儿犯了错,迫于形势,她赶紧半蹲身子,“吾儿不才,若是冒犯了太子,为娘向妹妹陪个不是。”
“赔不是,”栗姬以为自己听错了,加大了嗓门,“我儿子贵为太子,是将来的储君,你陪个不是就想一笔带过,姐姐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
王美人做出无奈鄙夷状,“那妹妹欲如何?”
栗姬冷哼,上下打量了王美人一番,“姐姐这话就过了,我岂非这般阴险小人,只是最近得高人相助,炼制了一种脂粉,还望姐姐替妹妹试试。”栗姬命奴婢送来脂粉,推给王美人。
王美人见其殷勤,怕引火上身,忙推辞道,“不不不,自是高人相助,定有非凡的功效,还是留给妹妹好。”
栗姬顿时脸白,“姐姐这是不肯赏脸。”见王美人不语,自是难堪,“那好,我这就带吾儿到皇上哪儿去,定会夸耀姐姐视珍珠如无物的高雅。”
说完,栗姬就抓着刘荣要走,王美人自知,栗姬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去了,还不知道会怎样诋毁她和刘彻,赶紧抓住栗姬。“妹妹不可,姐姐接便是。”王美人拿过婢女手上的脂粉。
栗姬随即笑来,隐隐暗爽,“那姐姐就擦上给妹妹看看。”
无奈,王美人屈指擦拭,脸上立刻起了红疹子,灼痛瘙痒,“为何,为何会如此灼痛。”王美人扶脸惊恐。
栗姬就在一旁勃然笑起,“姐姐孩儿毁了我荣儿的脸,姐姐就莫怪妹妹狠心,以礼还礼。”
“你敢伤我娘亲,我杀了你。”
躲在王美人身后的刘彻见娘亲瘙痒难受,自是痛心,看着栗姬奸诈的笑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立马俯身上去,要与栗姬博一搏。
栗姬慌了,后退到宫女身边寻求保护,看着凶神恶煞的刘彻,赶紧命来,“来人,把这臭小子给我绑起来,姐姐教不好的孩子,就让妹妹好好管教管教。”
眼看刘彻被束缚成柱,深知兹事体大的王美人赶紧上前给了刘彻一巴掌,掌在脸上,疼在心里,她依旧强颜作势,“逆子,为娘是如何教你的,你是不起眼的皇子,是娘福薄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你要懂得知足常乐,视主子为一切,还不给妹妹跪下,求个不是。”
刘彻红肿着脸,见娘亲毫不锐减的愤怒,他第一次被震慑到,他垂眸,极不情愿的跪在了栗姬娘娘跟前。
“果然是姐姐的好儿子。”栗姬语中带刺,“不过我岂可就此作罢。”
“那妹妹欲何?”此时的王美人已羞愧难耐,儿子公然跪于人前,这对她来说,已是莫大的耻辱,面对栗姬的得寸进尺,她断然不敢想象还有何等屈辱。
栗姬挑眉笑来,“姐姐莫怕,妹妹只要姐姐给荣儿行个礼,这事儿便作罢。”
王美人顿时失神,曾经荣宠一时的她,二十出头的她竟然要给自己的下辈行礼,王美人质疑着不敢动。
刘彻愤恨的身子就迎上去,纵使束缚如柱,他誓死也要留娘亲一份尊严,把栗姬撞到在地,他就匍匐其身,破口大骂,“你个妖女,敢叫我娘亲下跪,我坐死你。”
侍从把刘彻掰开,他就踢,直到栗姬离他数米远,他就咬牙切齿着要吃了她。
须臾,栗姬被众宫女扶持起身,乱了发鬓,污了容颜,被奴婢们看了笑话,她自是怒火冲冠。“果然是姐姐的好儿子,等着瞧,我定要姐姐俩儿永世不得翻身。”
须臾,王美人怕栗姬在帝王面前恶言相赠,自己又是大势所倾,踌躇不得志,只得拉住栗姬,重重跪在刘荣跟前。
“荣儿,是姑姑不好,是姑姑没有管教好彻儿,姑姑给你赔不是了。”王美人双手伏地,清晰的泪渍落在地上,被她的身躯覆盖。
那一幕,刘彻记忆得很深刻。
刘荣年纪尚轻,自是无从以对,一双稚嫩的眼唯唯诺诺看向母后栗姬。
“荣儿你贵为太子,王美人自是低你一等,你勿须错愕,只管叫‘平身’便是。”栗姬扶着刘荣的头,喜笑颜开,略带鄙视地看着王美人。
刘荣迟疑,也无计可施,只是挥手道来,“平身”。
栗姬笑来,拉着刘荣,有种母凭子贵的雀跃,那笑声一直传向灵心殿外,好久好久,依旧回荡着那股令人作呕的孽气。
刘彻快速挣脱开宫人的束缚,迎上母身,“娘亲,是孩儿不孝,连累你了。”泪珠打转,刘彻恨不得把自己卸了。
王美人就伏地而起,抽正刘彻的身子,眼中已是琥珀残阳,很是红肿。“彻儿,你告诉娘亲,为何对刘荣出手。”
刘彻愧不敢言,“太过羞耻,儿子还是不说的好。”
“为娘是你娘亲,是这大汉王朝最爱你的人。”王美人一字一句顿来。
刘彻见娘亲脸上已没有先前一刻的生气,倒也舒缓了些,羞愧道来,“今日我见刘荣潜入表妹阿娇闺房,见其沐浴,实感男儿身名受损便与之搏斗了起来。”
那刻,王美人舒心的点了点头,抚摸刘彻掉落下颚的泪珠,“彻儿这是正义之举,你若生在凡族,定会赢得一番夸赞,只可惜生在帝王家。”
王美人无奈的摇头,望向灵心殿外的天空,前途一片拨不开的阴霾,她只是紧紧抓住刘彻的手,“彻儿,娘亲与你地位浅薄,娘亲不奢望母凭子贵,只望彻儿将来寻得好人家,锦衣玉食,不受挑剔。”
刘彻年龄尚小,不知王美人话中深意,虽是不懂倒也连连点头。
经过那番折腾,王美人也累了,命令奴婢扶持,便下堂休息去了。
不想几日后,转机突至,王美人和刘彻更是咸鱼翻身,惹得栗姬母子悔恨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