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看车窗外,天气阴冷,天空阴暗乌沉沉的云压的极低,想着前几日还是风和日立,艳阳高照的,可没想到今日就是北风来袭,寒意侵骨的。伸手拉了拉身上的大衣,心中暗叹这倒春寒的威力。手无意间碰上自己的公文包,里面装着得是中央对此次与南北联军和谈的纪要,也就是对南北联军的态度。可是事到如今,战局如此倒不是真的能由着你中央来坐大了主导,想想自己此番是被架在这烈火上烹烤,心中不由一阵悲凉。
俗语说的好,士为知己者死,可如今在位上的总统,自己真的不能将他归为自己的知己。想想不过短短数载的功夫,总统的所作所为竟与以前大相径庭,那个夸夸而谈,誓为天下大众而为的人,竟也变成了为一己私利,而不惜出卖国土之人。国家统一富强,是自己多少年来的梦想,所以对当下这军阀林立,自立政权的局面所不齿,故而对总统借自己提出统军规建之名来收归地方政权也是拥护同意的,可怎么都想不到竟会是自己递给总统一把残杀异己的匕首。
想想自己离京前,恩师王冲对自己所说的一番话,本以为这地方从来都是各自为政,一盘散沙,可谁知这次一帮子人却齐心起来,一齐和中央叫起板来,其实这也不难懂,地方上心里自是清楚的很,他们这些人谁回去独自为政也不是中央的对手,唯有集中起来依靠这南北两大军政府和中央要个说法还有个活路。是啊,人家也是被你中央给逼急了,你中央口口声声说对地方作战是维护国家正统,可手段之恶劣终是让人心寒。此番联军逼宫,不正是中央自食后果。你自己都做了初一就不要怪人家做十五。
“总长,前面就是联军的防区了。”副官突然出口的一句话,打断了姜英杰的沉思。透过车前挡风玻璃,几道铁丝封锁线后是沙袋搭起的架着机枪掩体。见有车来,那枪口早就瞄准了那架势到有一声令下就能射击的样子。
姜英杰淡然的开口,“你下去,告诉他们我来见欧阳浩的。”
“是。”副官利落的开门下车向前走了几步,只是右手一直按在枪套上,“喂,对面的兄弟,麻烦给你们上面通传一声,国防部得姜总长来见你们欧阳督军。”
“你们等着。”对面传来答话声,可不见一人。
又等了估摸半小时的时间,才从对面掩体里走出一军官模样的人,快步跑了过来。副官见来的就是一人,腰带上连枪套都没有,也就没拦着他。
来人跑到车前立着敬礼,“姜总长,我们督军请您过去见面。”
她沉吟着走上楼去,刚刚脱下大衣,女仆拿去挂了起来,忽然听到楼下说话声、脚步声、卫兵上抢立正的声音响起来,想必是会议结束了。
欧阳浩从外边回来,车就停在楼下的雨廊处早有侍从上来拉开车门。脚刚挨到地,就见秘书送过来一份加急电文,打开看说是中央派姜英杰来见自己,心中不由一笑,自己围而不攻就是等着中央来人,可怎么都想不到会派这个姜英杰来。快步进到屋里拨了个熟悉的号码。
“我知道了。”挂上了电话,手却是依旧放在那电话听筒之上,稍稍思索片刻,就又提起那电话听筒,要了侍从室的电话,回铃只是响了一下就有人接了起来,他则是简单的只吩咐了一句,“派人去把姜总长接来,安排在南苑住下。”
回到二楼见沈静菲捧着一杯咖啡正站在那卧室的落地窗前,怔怔的望着窗外出神,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回身看了他一眼,只淡淡的说了句,“你回来了,吃过没有?我吩咐厨房给你准备宵夜。”说完将手里的杯子搁到桌上,就下楼去了。
他整日都在军部,自知身上的气味必是不好,见她出门就自己进去换衣服,等到从浴室出来,见起居室的小桌上已摆上几个清淡的小菜,并着一小盆的粳米白粥。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他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白粥,用白瓷勺盛着喝了一口,满口粳米清香,腹中瞬间暖融融的,舒服极了,“一整天都想这个。真是知我者,夫人也。”
沈静菲也不答话,只是坐在那里,片刻就又起身站立在那窗前。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竟有一丝的怪异。
欧阳浩自是知道沈静菲的脾气秉性的,见她今日这般知道她必是为什么事恼了,看看时间还充裕,索性放下粥碗站起身走到她身后,将她环入怀里,柔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不高兴?”
“我,哪里有?”背不由的瞬间又挺了一挺,笔直的抵在他的怀里,却不像往常般依在他怀里。
他无声的笑着,自己的夫人就是在外人面前装得再好,可是在他这里却是透明的如杯中的清水一般,在自己的怀里还是这般定是恼了,可不知她恼的是什么,想想昨晚上还是郎情妾意的,怎么今日就成这般。于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宝贝,到底怎么了?”
沈静菲深深的吸了口气,“你把陈大哥怎么了?”
欧阳浩这才知道是为了陈秉林,环着沈静菲的手臂慢慢的松了下来,“谁告诉你的?”
陈秉林被抓的事拢共没有几个人知道,也没有谁敢那么大胆的上沈静菲面前来搬弄是非。想想必定不是自己身边的人告诉她的,难道自己这样刻意的让那些人远离她,还是不行。看来这帮人的本事还真是了得,想到这欧阳浩不由的嘴角微沉,脸上露出怒容来。
“你让身边的人瞒着我,就打量我不会知道。我只问你,陈大哥到底犯了你什么忌讳,要抓他。”她一字一句的问。
“你都知道些什么?”欧阳浩有些不耐烦她的语气和神态,但又不好发火,耐着性子劝慰道,“这件事,一两句话也是跟你说不明白,瞒着你是怕你跟着瞎操心。你就不要管了。陈秉林的事,我自然是心中有数的。”
“我不知道什么,你瞒我那般的好,我又会知道些什么!”沈静菲顿了顿,“我只是知道,他不过是在报上写了几篇文章罢了!”
“文章?你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吗?成日里谬论不断,动不动就拉帮结派,本来我看在以前他对你几次帮助的份上,不想追究他,可他倒好这次竟在报上公开宣传什么俄国的共产主义,还要鼓动学生和士兵参加。我若是再让他这般,那还不定出什么乱子呢!他是你什么人,你要处处的维护他?不过是你朋友的哥哥,怎么我抓了他,你便心疼了?别说是抓了他,若他一味的继续如此,杀了他都不为过!”欧阳浩不由的声音高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也若隐若现的,沈静菲知道这是他即将发火的前兆,若是依着平常一般她就不会再说什么,可是这次却是抓的陈秉林,她是定不能坐视不管的。
“就算是像你说的这样,你也没必要派人封了报馆,抓了那么多人吧。就算是他发表的文章不合适,可是人人都有言论自由,你这样做和那些独裁者有什么区别。你难道就忘了当初他也曾在报上为你振臂高呼,那时他不也是犯了他人的忌讳,那时怎不见你派人抓他,你若是杀了他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你是忘恩负义吗?那和中央里的总统有什么区别,你”沈静菲也是越说声音越高,心里的火也是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