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长官本就是熟人,见了面难免要寒暄问候。一屋子人里面还有不少是常年驻守外邦的将领,如今突然接到通知回江州,自是摸不着头脑,心里都还迷糊着,不知如今在位上的四公子,今个是动了什么心思。可今天能来的也各个都是人精一般的人物,明明自己都不知所以然,可又不想让旁人看出来,故而是各个都端着架子揣着心思,只一味的混场打嗑就是不来实诚的,不然从人家嘴里出来自个不知道,那不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世人,自个在四公子面前不如人家有面。这打自己脸的事,是万万做不得的。只盼着能看到一两个跟在欧阳浩身边的体己人能探出个一二来。
“牧之,你是下了决心要如此吗?”周继先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透过那呼出的邈邈烟雾,看到欧阳浩正抱臂沉思。当真是许久没见他如此了。
欧阳浩本在沉思,突听周继先开口,眉梢一动,淡然道,“那依你的意思呢?我不动手,难不成要他把我给将死?”
周继先紧盯着他说,“可总得有个眉目吧!不然就算是你随了自个的心愿,恐怕到时也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别救国不成,反当了全天下的罪人。”
欧阳浩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屁话,不然叫你来干什么?难不成是想你了?”
“敢情欧阳督军是让我来当这顶雷的,那边会议室里不是坐满了您的得意干将们,总不见得这么都人里还找不出一个能干事的吧!”
“笑话,这样机密的事交给旁人是断不放心的,想着也就是你,怎么不想帮我。”话虽说的随意,但里面却是透出一丝王者的威严。
对于周继先这自幼就玩在身边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他自由散漫惯了,对这也是见怪不怪的了,眉毛微微一挑自是笑了出来,“怎么有种交友不慎,被骗上贼船的感觉。看来是帮也要帮,不帮也要帮的。看样子你是早有了心思和计划,说吧要我怎么做。放心,这么多年了你的心思都是明了的,只要是您四公子一声吩咐,小的定会鞍前马后的。”说完才见欧阳浩一脸的严肃,不由的心里一紧,暗自祈祷不会是要他做那件事吧,要命,这可是会要命得事啊!心里一紧张,说出的话都有些结巴,“喂,你不会,不会是晚玩真的吧!不,我绝不,你就不怕我被我大哥给活活打死,你还是找别人,或是直接想别的法子。”说完也不等欧阳浩回话,拔腿就跑。
就在周继先推门跑出的那一瞬间,就听欧阳浩在身后说了句,“别躲了,我昨天就给周督军发过电报了,说你三天之内就到,你还是赶快准备一下吧,这么久没回去,还不赶快上街给各位长辈买些东西,你放心静菲今天就会把我们准备的那份给你送过去的。”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当真是会害死人的,周继先在心里不知要咒骂多少遍,恨的重重的在门口很跺了几遍脚,才转身快步离开。
欧阳浩在二楼窗前见周继先上了接他的汽车,才转身到办公桌前,按铃唤人进来。
“人都到齐了吗?”随手收拾着摊在桌上的文件,欧阳浩问。
“都到齐了,全在议事厅候着呢!”应声进来的侍从恭敬的回答。
“那好,通知他们我这就过去。”
这边议事厅里自然是热闹的不能再热闹,要知道这南地的大小官员里也不尽各个都是饱读诗书之人,特别是这军中一干人等,其中很多都是草莽土匪出身,都是当年拉杆子起义来的,从出娘胎就没上过学堂,斗大的字有些都不认一个,自古文人雅士聚一堂,自然是风花雪月附庸风雅,这土匪粗人凑一堆是个什么情景自然是再明了不过了。
“老赵,听说你那四姨太又给你添了个带巴的,你这老小子当真是老当益壮啊!”
“咋的,羡慕啊!行了吧,谁不知道你把那唱小曲的水仙给淘换到你那外宅里去了,是不是,哈哈哈”
“怎么我听说督军刚又给你那十四军添了不少家伙式,难怪看你腰板又直了不少?可别忘了老兄我,怎么着你吃肉也的让老哥我喝几口汤吧!”
“好说,好说。老兄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小弟一定尽力而为。”
值班侍从一声“督军到。”会议室的大门推开,只见欧阳浩一身戎装走了进来,别看刚才还闹闹哄哄地一盘散沙似得立刻静的都能听到各位长官口袋里挂表的走秒声。
待到欧阳浩坐定,各位立正站立的军官才纷纷落座。会议非常简短,南军总参谋长表述完当今的形式,只是冲着欧阳浩两脚一并行了个礼,就退到一旁了。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暗中交换眼色,心里都是疑惑不定,这急招过来议事怎不见有下文。
再看欧阳浩,笔直地靠坐在椅背上,一只手随意的搭放在桌上,从脸上竟是看不出丝毫的神情了,过来片刻才淡淡然地看了一眼在座的诸人,“想必京里传来的消息,大家都还不知道吧!”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怔住。京里传来的消息,怎么那在位上的又有动作了,这次不知又是什么整死人不偿命的幺蛾子。要说如今在位上的这位,也当真是个人物,原只不过是一乡间士绅的幺儿,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的主,听说十几岁就将自己的亲祖父气的口吐鲜血昏厥在自家祠堂。家里一看当真是管束不了只得托人拉关系花了好大一笔钱,送入当初清朝兵部兴办的北洋速成武备学堂(即保定陆军军官学校)。
没想到他倒是如鱼得水般的学完了所有课程,还被选派日本士官学院留学。留学回国正值大革命,他本在清军中任管带,在一次与革命党人的战斗中,他调转枪口帅手下投奔了革命。自从捞到第一笔政治资本,后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从部队一个最低层的小军官一步步竟走到权利的最高峰。当然跟所有得志小人一样,恐怕自己的位子不稳,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击排斥各地督军,并且是誓要权利绝对集中到他一人手里。统军规建这幌子一打出来,各人的心里自然是清如明镜一般,只不过是排除异己的又一花招而已。可偏这一招,是让人防不胜防,若是依了他,自己辛苦而来的一切付之东流,若是不依他,必是一对抗中央,妄图不轨的罪名在等着给你往脑袋上扣。眼见着几地的督军是生生被他给“收编”,只得暗自叹息好手段。
好在这南地在欧阳浩的运筹帷幄之下是将这阴招给他破解了,也拜他所赐,大家伙才真正认识了欧阳浩这黄毛小儿的厉害,不愧是大帅的儿子,真真是虎父无犬子。这安稳的日子刚过没几天,竟又出事,这中央是当真不要下边人活了!
这人往往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若是侵害到自己的利益就不会坐视不理了,恐怕这也是世人皆有的通病吧!于是大家都拿眼紧盯欧阳浩等着听下文。
欧阳浩也不说话,只是挥挥手,立马就有身后的秘书取来一摞文件,分发给众人。识字的自个低头细看,不识字的自然有跟着的侍从副官们小声念给他们听。只片刻时间,会场竟又喧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