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冲洗了一遍,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下无一下的梳着长发。环顾四周,当真是熟悉的房间,熟悉的环境,却找不到熟悉的人。从自己今日迈进督军府的大门,自己就没见过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就连平时护卫督军府的卫队也被清一色的身着灰黑色中央军制服的军队给替代,隐蔽在督军府的各个角落,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着。府里的下人也换成自己一个都不熟悉的面孔。真的不知道张世海会怎么对待这些人?
她走到窗前,轻轻拉开厚重的窗帘,天空上一轮圆月雪白灿烂,却似乎不会发光,只是苍白孤单地悬挂在那里,仿佛只是映衬着夜的黑暗。楼下花园中时不时传来士兵巡逻的脚步声,背着得步枪上明晃晃的刺刀也显着一道道的寒意。身体慢慢软下去,缩成一团靠在那落地玻璃上,那月亮的颜色也让她感觉冰冷,清醒的冰冷。再回头看着屋里,欧阳浩的军装还随意的搭在床边的挂衣架上,在衣架下层一条套着皮质枪盒的腰带也极随意的搭着,仿佛在等着主人来取。沈静菲知道欧阳浩在外边穿衣是最讲究的,就连军装领上的风纪扣都是扣的严丝合缝的,可进了家门却是随意的很。这件军装是欧阳浩临走时换下的,那日是他自己换了随手挂在那的。
她有在睡前看书的习惯,于是他有时也会取了文件或书依着床头翻看,此刻床头的矮柜上就摊放着一本德文的军事著作,就连他看到那页做的记号还在。一香烟盒子也散放在一边,她从烟盒里取了一根香烟,用他那银质的镶着蓝宝石的打火机点燃了,那青白的烟雾四散开来,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那淡淡的薄荷烟草味,拂在沈静菲的脸上,微微有些呛人,沈静菲连咳了几声,竟咳出些许的泪来。她把那军装蒙住脸无声的哭泣起来,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一边哭一边在想,他现在怎样?他会不会想她?他接到消息没有?
和欧阳浩走到今天,当真是死了或是伤了自己都不怕了,就怕人聚了又散了,这一散就看不到头了,想人想得心疼。****想,时时想,想得自己当真是连呼吸都觉得压的胸口疼。几日里,沈静菲都在强撑着,可此刻她却觉的自己连一丝的力气都没有了,虚弱的只想让自己一觉睡去,仿佛连明日的太阳都看不到!她无声的哭着软倒在床上,眼泪从眼睛里无声地流出,将丝绸被面打湿了一大片。
谭亮带着小翠回到他们藏身的小院时,哪里已是人去屋空,只留下满院的狼藉,几滩鲜血刺目的留在院中,两人一下傻了眼。小翠哭着跑进跑出的寻找这沈静菲。突然谭亮听到院外传来细小的响声,一把拽上小翠一闪身躲进暗处。看那小翠很快震惊下来,忙不动声色地暗自给她打了个眼色,在她耳边轻言,“没事,别出声。”
借着月光再看院子,院门的缝隙里露出一匕首的刀尖,只见那刀尖轻轻在门上一磕便将门撬开,院门被无声的从外边打开后,一个黑影一闪就进了院子。
谭亮将小翠拉到身后,并回身给小翠做个个禁声的手势,方才从腰后掏出配枪,轻轻的上膛,暗暗的瞄准那个黑影。
谭亮暗中瞄准了那个刚刚进院的黑影,右手的无名指就放在配枪的扳机上,只要手指轻轻一扣就可以让来人一命呜呼。可等那人从黑暗处悄无声息地闪身出了,谭亮看清来人的脸,竟兴奋的冲了出去。
“参谋长!”谭亮一把抓住来人的手臂。
那人看到谭亮也一愣,随即开口,“你没事,那夫人呢?”
“夫人,夫人不,不见了!”谭亮懊悔的说。
孟军的瞳孔骤然收紧,“看来传闻是真的!夫人果真被张世海和刘杰这两只老狗给抓了!”
孟军带着几个侍卫化妆溜进江州城打探消息,回来的路上抓了个落单的中央军下级军官,从那人的口里得知傍晚时分沈静菲被一个南军的军官带着一对中央军给找到了,现在已被押回督军府了。一听是被南军中的军官给找到的,孟军当下恨不得,立马就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叛变,心下发狠找到那人,必把他大卸八块了才解恨。可抓的是个下级军官,事情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再问就一问三不知了。
现在孟军和谭亮两人会合,商议之后决定,暗中潜回江州城伺机混入督军府,拼了命也要救回沈静菲和两个孩子。
早上八九点的光景,张世海就赶到督军府,让人通报后就坐在小洋楼的一楼客厅沙发上等沈静菲。掏出香烟点了一颗,正在吞云吐雾却听见沈静菲有些发颤的声音就在身后,“张处长,倒是来的早!”
抬头,看见沈静菲已经走了过来,白色羊绒衫长裙外面披着灰色的苏格兰粗呢披肩,长发盘在一边,静静看着自己,脸上稍带一丝的不安与忐忑。张世海那日是进过沈静菲和欧阳浩卧室的人,见过沈静菲那满满一屋的衣服,再见本人,当下就想果然是人间尤物,穿什么都那么的楚楚动人,也难怪欧阳浩当宝贝般得待。
碍着沈静菲的身份,张世海当下站起身来,“夫人昨晚休息的可好?”
“好,怎么能不好?有张处长的人保卫着,静菲想不休息好,都不成。”本还有些不安,可看到张世海那面带笑容的虚伪的脸,竟慢慢的安定下来。
“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张世海嘿嘿一笑,“再说张某身负重任,怎可消极怠慢。”
有人送来茶,张世海自然是端起就喝,可沈静菲则不动声色的将茶杯向桌子里面推了推。她的动作自然是逃不过张世海的眼睛。
张处长,说吧,到底想怎么样?”
“夫人,果然是个女中豪杰,在下也是奉总统的命,将夫人请回来只是为了能找到欧阳督军,毕竟这南地不可一日无主啊!”
“主,你们还承认他这个主?他不在,不是正乘了你们的意,少了碍你们事的人,还不高兴?”沈静菲冷言说道。
“夫人,说笑了。欧阳家从欧阳武霆老督军血战立国开始,统领南地已有数十年,虽然这南地也是我中华之土地,但毕竟是你们欧阳家的根本基业。”
“既是我们欧阳家的根本基业,那为何张处长等人一直想染指?”
“夫人,这还是我中华之国土不是,这样的膏腴之地是国家立业的根本,我们齐心协力,定能给它一个明朗的明天。”
“齐心协力?”沈静菲听得一阵恶心,“那日本人来犯时怎不见张处长和中央,来齐心协力?张处长想想我南地为此血战致死的千万好儿男,此刻来谈齐心协力,不觉的有愧吗?”
一句话说的张世海半天没能言语。半晌才开口,“夫人,我知道欧阳督军现不在南地,只想请夫人联系他回来,张某还等着和他共商统军归建的大事。”
“让他回来,好像我这般被张处长保护?我想牧之还不至于如此之笨吧!”沈静菲冷笑道。
张世海从来都把漂亮的女人当成个花瓶,但是从没想过眼前的这位能有这样的胆色,更没想到在沈静菲这里如此干脆的碰了钉子。沉吟良久,“夫人,您还是好好想想,在下本意是不愿意为难你,但是如果欧阳督军一直不愿意谈的话,我只得将你和孩子带离南地了。”他说到这略顿了顿,“京里的消息恐怕夫人还不知道吧?白老爷病重,总统已派人日夜监护给他治病呢!夫人就勿虑了!张某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