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乱乱的开了一整晚的会,欧阳浩这才静下心来细想,一根香烟快燃尽了,思绪也就理清了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虽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挑的头,但可以肯定的是能在他的眼皮子下面挑起事端的那定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这样的事从来都是成者为王,败者寇,能跟随着的必定是亲信,所以只要能撬开那被俘的几个人的嘴,那罪魁祸首就无处可藏。能在背后玩花样,不露面,当真是狡猾的狐狸,不想撕破脸。可事情到了这份上,就真不是任何一方的单独的事了。手里那银质打火机的盖子被他“啪”的一声打开,“啪”的一声又合上,单调又机械的声音在此刻竟被承托的那么的清晰刺耳。
郭子江从外边推门进来,也不多话,只是将一份装在牛皮纸档案袋里的东西放在欧阳浩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在欧阳浩对面的一把扶手椅子上坐下,顺手取过水杯喝了一口,才说话,“你看看吧,是张强刚派人送过的。该怎么办,你得尽快的拿个主意出来。”
那袋子里只是几张薄纸,乍一看和平常的文件材料没有二样,但是细看下在结尾的地方按着红红的手印。欧阳浩只是简单的扫看了几眼,几个熟悉名字就映入眼帘。
“当真是他们动的手?”
“白纸黑字,想赖,怕是不那么容易的。领头的是跟在他身边十几年的亲信了,本来还想着自裁的,也就是张强这小子鬼点子多,手脚都绑了,连嘴里都搁了东西,才留了他一条小命。看其余的都招了,也不承认,但也不否认。其实有其他人的供状,他开不开口又有什么用,他活着就是最好供词。”
“这爷俩倒是下来血本了,倒是这给我面子。想我死,手笔也做的大些了吧!”欧阳浩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慢慢地拉开抽屉,取出一包烟来,抽出一颗,用手里的打火机点燃。
“牧之,你想怎么做。我看干脆借着这次机会,把该干的都给干了算了。老是这样抻着总归不是个事。我让下边的人仔细的又查了一遍,这事怕是没面上这么简单,怕是还掺和着日本人。昨晚北边来信,说是乔家那边怕是快顶不住了,也在催咱们拿主意呢!还是那句老话,当断则断。”
“孟军那边有消息吗?”手里的烟灰轻轻弹在水晶的烟缸里,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表情。
“三天前的军报上说是一切顺利,早就知会了他的,孟军那里一定是早就准备妥当的。”郭子江低头翻看着手里的纸张,闷闷的开口。
“那蒋少奇那边呢?”
“你就放心吧,这棋局咱们布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是要周全的。稍稍有些意外的是,没等咱们赶,这鱼儿竟自己跳出水面要咬钩了。”
欧阳浩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里的水杯,“急不可耐。”
“那倒是,你想想你这都占着人家惦记了快一辈子的位子了,还不兴人家有什么动作?”
“倒是!只是可惜了梁爷子,跟随我父亲南征北战那么些年,后来在京里又给咱们做了这么些事,这临了得了个这样的结局,真不是我想看到的。想想,我小时候他老让我骑在他肩上,带我去逛庙会。那时淘,可没少给他添乱。”
“行了,你呀就别这么悲观厌世,义愤填膺的了,弄成这样是谁也不想。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老爷子一家老小明天就有人护送启程回江南老家去,到了老家那边自然也是有人照应。老爷子两个成年的儿子,都想着入伍,我也交代了即刻办理手续,最迟月末就送出国去军事院校留学。等学成回来,依旧是继承老叔的衣钵。”
“唉,真是难为你整日里为我想的这么周全,若是那一天我离了你,可怎么办哟?”欧阳浩调侃道。
“你就嘴上好听,着摸了蜜还就是不一样。行了,昨天那样的离开,你还不快些挂个电话回去,报备一下,我可是听说,府里已来过几次电话了。可别忘了,现在可是非常时期,若是有个闪失,你还不后悔死。”
伊拉斯谟曾写道“人生如喜剧,人人皆化妆假面,扮演各自角色,直到戏毕离场,除此之外,还剩下些什么吗?”中世纪荷兰人文主义思想家和神学家军部里的副总长在家里莫名其妙的被人给暗杀了,不但是这样还有人传言说什么军部办公厅也被不明身分的人同时给突袭了,听说偷袭的人虽是没占着多大的便宜,可是听说双方也都死了不少当兵的。一时间本就不安定的世面,又开始人心浮动,惶惶不可终日起来,那是各种流言蜚语是满天飞。可再看看这事件的中心,军部却是平静如水一般,看不出一丝的波澜来。除了恢复几月前零点以后的宵禁以外,倒是再无其他任何的动静。
从来都是乱中才能下手,乱中取胜这个道理,他欧阳浩不是不知道。可这次欧阳浩却是偏偏一动不动,这叫那想对他动手的人,都不知该从哪里下手了。这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了几日,可明眼人都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下,却是暗涛汹涌,只要一颗小小的石子投下去,那惊起的必是惊涛骇浪。如今是双方都在叫着劲,那是剑拔弩张的时刻,虽也有俗语叫“先下手为强”,可是现如今这局面倒是要比谁更能沉得住气,谁也不想先掷出手中的那枚小小的石子。
外边虽是阳光明媚的,可是入了这书房却是略微显得有些暗淡,还没等眼睛适应这暗淡的环境,那黑暗处就传出一个平静低沉的声音,“你来了,坐那吧!”
“您有何吩咐!”他依言在对面的花梨木椅上坐下,眼睛看向那黑暗处,虽看不真切,却是能看个大概。离他坐的椅子三丈远的地方,有一张长条书桌,桌上隐约仿佛是放着笔架、砚台、纸张等物,那长条书桌后面一人坐在椅子上,就是这样都能从大体上看出,那人体型干枯瘦弱,只看一次就知道是个久病的人。
“交待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久都没听到好消息?”嘶哑虚弱的声音,更是透出病态来。
“欧阳浩一直不动,也实在是找不出他的破绽来。这时候怎么也不能咱们先动。说不准他早就准备好,只是单等着咱们呢!”
“若是他欧阳浩一直不动,是不是就一直这样耗着?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那黑暗中的身影努力的平复着自己,半天后方才又开口,“我的时间不多了,总不能让我闭眼前,还看着这样一个烂摊子吧!二十年前,我败给欧阳武庭,这二十年后,难不成你还要败给欧阳浩?”
房间里静的仿佛时间都停住了,过了许久那黑暗中的身影才缓缓的又开口,“你回去吧!好好想想,半个月,我只能再等你半个月。不管欧阳浩怎么干,半个月你必须让我听到好消息!走的时候去老刘那一趟,有东西在那,你拿回去会用的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