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姜英杰负手站在窗前沉思,一直等到傍晚才隐隐的听到有汽车的声音,不一会就是敲门声。
“进来。”他身子也不转,依旧是背对着门。
“姜总长,我们督军让我来请您过去一叙。”来的是一个生面孔,一脸的肃穆。但从军服的颜色和式样上看应该是欧阳浩的侍从。
姜英杰也不答话,穿上大衣,一路下楼而去,上车的时候莫名心里一动,自己当真是单刀赴会。也许是信的过他欧阳浩的为人,竟是一丝慌乱担忧都没有。就这一点,这欧阳浩就比那总统强。若是依那总统的脾气和行事,宿敌上门正是送上门的买卖,必是不会手软的。
就在沉思之间,车子已经到一指挥部样式的地方。车子一停稳,早有侍卫上前位他拉开车门。姜英杰下车时随意的撇了一眼,几辆黑色的梅赛德斯和军用吉普车也停在一旁,想必是来人不少。冷笑一下,这个四公子是什么时候都喜欢摆排场。
进来大门,自然有人来迎他,将姜英杰带上二楼,推开门竟是一小会客厅。那多日里避而不见的欧阳浩整坐在沙发上,见姜英杰进来也不起身,只是嘴角一动,“来了,坐!”
其实来的路上,姜英杰一直在想,只要是他欧阳浩他肯谈,那是最好,至于他提什么,大可商量的。可是到真见面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怎么姜总长不是一直想见牧之吗?怎么不是有话说?”欧阳浩笑道。
姜英杰心里一跳,当真是个猢狲,“欧阳督军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来这里做什么,想必你我心里都是清楚的。”
欧阳浩见姜英杰这般说,冷笑一下,“你们有什么章程,拿出来看看吧!”
姜英杰看了一眼欧阳浩,只不过半年未见的样子,此番一见,气质上冷烈锋锐之气更见明显,听说如今这欧阳浩杀伐决断更是敏锐果决了,“总统的意思,这样斗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彼此就既往不咎吧。”
欧阳浩轻轻哼笑一下,“就这些?”
见欧阳浩如此,将姜英杰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你可要想清楚,如今是你和乔正远联兵于中央叫板,说句不好听的是犯上作乱,行为无疑是乱臣贼子一般。现在既然中央不追究了,你又何必拼个鱼死网破呢!”
“犯上作乱?乱臣贼子?我就是不唱这出逼宫,怕是这两顶大帽子也是带定了的!与其没吃着羊肉还惹的身膻,倒不如像现在,好歹我还是为做过的事来担骂名不是。”欧阳浩转着手上的婚戒,“彼此既往不咎?我信不过他,这就免谈吧!若是就这些,那姜总长就请回吧!牧之还有不少公务要等着处理呢!”说这就站起身,想往门外走。
姜英杰愣了一下,见欧阳浩当真是要走,赶忙问了一句,“那你想怎么着?”
沈静菲在床上又静静的躺了一日,一整日屋里人虽是进进出出的不断人,可必是特意吩咐了的,所有的人都是倍加小心的,所出的声响都是极小的。因这几日里沈静菲也只是喝点牛奶,所以中午苏亚送过来的托盘里依旧是一杯新鲜的温牛奶并几样沈静菲平日里喜欢的点心,而沈静菲依旧是只喝了那杯温牛奶,对平日里最喜欢的小点心却仿佛没看到一般。
苏亚见点心一点也没动,想想一连几日沈静菲几乎是什么都没吃,人也眼见着瘦了一大圈,实在是怕她的身体吃不消,耐心的劝慰,“夫人,这几天您只喝一杯牛奶,身体会吃不消的。这几样都是您平常最喜欢吃的,要不您少吃一点。”
沈静菲也不说话,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说任何话。
半天见沈静菲不说话,苏亚小心的看了沈静菲一眼,“夫人,要不要换别的东西吃一点,您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给您做,你这样督军会担心的。”
沈静菲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偶尔遇到什么触她霉头的事时也只是脸色冷冷的,却很少刁难下面的人。若是碰到心里烦了,最多是一句,“不要在我眼前晃,我心烦,让我一人呆着。”苏亚又是她的随身秘书,算是亲近的人,想想也不想为难她,于是勉强的笑了笑,“不用了,难为你了!”
苏亚嘴角动了动,“夫人这是属下该做的,我给您把窗帘放下来。”
厚厚的窗帘放下,房间里瞬间就暗下来,苏亚自是收拾了托盘轻轻的退了出去,沈静菲只觉的眼皮又重如山般,怎么都挣不开,于是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说是睡了,可却是睡的极浅的,迷糊之间仿佛听到楼下的电话不停的响,又仿佛有汽车的声音,再后来是军靴上楼的声音。她当真是病糊涂了,那脚步声是那般的熟悉,是属于他的脚步声。可怎么会呢?他已离开几日,留她一个人生病,难过,不管不问的,现在又怎么会回来。她心里想着,想笑,却是连笑自己的力气都没有。
他小心地推开房门进去,屋里静的连呼吸声都显的那样的清晰,那棉被下卷曲的身躯显得那么的单薄孱弱。几天了他强忍着不问她的情况,不给她打一个电话,虽然晾着她,可她的消息却有人时时的汇报给他。从那天他摔门而去,第二天柳嫂就打来电话说她病了,高烧不退,还不肯好好的吃饭,连药都不吃一粒。下面人汇报给他,他恨不得立马赶回去,他渴望见到她,可又极怕见她。偏偏乔正远突然从北边过来,现在这个时候单靠他是解决不了眼下的一切的,他必须依靠北边。他回不去,于是又派了几个医生过去,可她根本不配合,病越拖越重,最后连给她看病的医生都担忧起来,告诉他若是再这样下去,人是会烧坏的。他气得摔了杯子,心里突突的疼,发着火告诉医生,她若是再胡闹不肯吃药,就算把她绑起来硬灌也要喂她喝。最后终究是开始吃东西,那日忙里偷闲打了个电话,可巧是她的随身秘书小苏接的,说是喝了杯牛奶。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一些,虽只是一杯牛奶,可终算是吃了点东西。连忙了几日今日事情终有些眉目,一天会开下来,他再也忍不住了,怎么都要回来见她,准备好了今晚任她对他发脾气,他想她想的心都疼,她总不会不想他吧!
伸手拧开床头的台灯,幽幽昏黄的灯光下她发丝凌乱,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是深深的青色,整个人清瘦了许多,他心里一震,坐到床角。她细瘦的手露在被子外边,他握在手里却是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一直让他凉到心里。他都做了什么,竟为了一丁点的小事,生她的气,竟让她成了这个样子。他恨自己,脑子里面一片的混乱,他当真是个混蛋。
可能是感觉到一丝的光亮,也或是那手间传来的一丝温暖,她不安的动了一动,慢慢的睁开眼睛,等到眼睛适应环境看清坐在身畔的人后,竟是哆嗦了一下,慌忙的想抽回被他拢在手心里的手。
他没想的她竟会回绝的自己这样的明显,这次当真是伤到了她,心里滴血般的一阵疼,缓了一缓才开口,“别动,你的手好冷,我帮你暖暖。”
她的眼睛睁着却不看他,不知看向何处。她病了,却希望一直这般的病下去,至少这样可以让自己有躲起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