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若,你倒也别忘了,纵然莫夫人死了,莫老爷也仍是你的死穴。”他冷然开口。我笑的撕心:“是啊,我倒也忘了,皇上惯会使用这般伎俩。”
他眸底升起一团令人不安的气息,我强自镇定,是啊,总归还有莫老爷在。
他第一次如此直呼我的名讳,我恍觉心内有一根玄,终是断了。
“既然皇后如此看不惯孤的这般伎俩,那么孤便赐皇后入住冷宫,远远的避开孤如何?”他薄唇噙着笑,却是冷得刺骨。
我盈盈下拜:“谢皇上恩典。”
他冷然,甩袖离去。
贤妃重新得宠。
我早就料到如此,何时洛萧澈竟也变得这般肤浅。
我料到的事还有很多,比如……
“姐姐。”
声音甜而不腻。
“贤妃真是重感情,竟还记得我这个在冷宫的姐姐。”我斜睨着她。
“姐姐是又与皇上闹别扭了么?”她幽幽叹气:“也就只有姐姐有这个福气与皇上闹别扭了。”
“妹妹难道还不明白风水轮流转的道理么?”我真是失笑。
贤妃脸色一瞬僵住,后道:“得知姐姐无恙妹妹便放心了,妹妹先告辞。”“不送。”
“妹妹不会忘记替姐姐多说些好话的。”她转头,嫣然一笑。便是生过孩子,也只是多了一丝少妇之韵罢了。
袭月亦能淡然处之,见她走远,不动声色的倒了茶水给我。道:“娘娘,事情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好了。”
我心头忽的失落起来,半响方才缓过神来,道:“把泽儿请来用晚膳吧。”袭月顿了顿,轻轻道:“娘娘,当真舍得下么?”我目光摇曳:“我不想莫老爷有生之年过的凄凉,亦不想他驾鹤西去之时连个养老送终的人也没有,我欠他们太多了。”
袭月点点头,终是忍不住又道:“殿下还那样小。”
我看着窗外,缓缓道:“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晚时泽儿便来了,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道:“母亲好自珍重。”我欣然的看着他,长的是越发像洛萧澈了。
“泽儿坐下吧。”他谢了恩,恭敬坐下,道:“母亲可不必为儿臣忧心,母亲觉得快乐,儿臣便接受母亲的决定。”
我恍然的看着他坚毅的小脸,心内颤抖,平复了半响,才道:“泽儿原是知道了什么?”泽儿莞尔一笑:“母亲用膳吧。”
两人默默用膳,竟是一点声音也无,我仔细的看他,道:“我的泽儿,终是让我放心的下。”
一连几日,洛萧澈像是忘了我的存在,但这无疑是我想要的结果。
是夜。
夜色清冷。
想起李清照的声声慢,不觉便逸出唇间。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洛萧澈遥望着冷宫的所在,不觉间,一丝笑意浮上唇角。
这些词句听来,她仍是在意自己给予的一切不是么?
只要她不是无动于衷,哪怕是恨,也是好的。
曾几何时,自己的要求竟是这般简单?
最后一个词句落下,我已然泪流满面。
袭月轻轻走过来,为我披了件薄衫,道:“夜凉,娘娘保重。”这一生,竟也过得这般凋零。
次日。
顺公公疾步走来,满脸难色道:“皇上邀娘娘盛装出席晚宴。”我漠然的看着他,他继续道:“外藩的王来我朝小住,娘娘自然需要与皇帝一同出席接待的。”
许久,我方才轻轻叹一口气,心道,罢了,便是要走了,现在的身份也是皇后,亦要尽责的。
“顺公公且请回吧,告知皇上,晚时会准时出席的。”顺公公喜形于色,道:“娘娘惯会体贴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袭月道:“公公言重了,也是公公昔日费心了。”如是客套一番方才离去。
晚宴自是食不知味的,我一身大红凤凰朝服,端庄得体,洛萧澈眼眸闪过一丝玩味,转瞬不见,与我相敬如宾,倒是那外藩的王,似是有心无意的直观察着我。
艳阳高照,天气晴好,我便命人搬了椅塌躲在太阳底下看些诗词。
袭月轻轻走过来,我百无聊懒的翻着书册,半响,她才小心翼翼道:“娘娘,宫夫人又来了……”我淡淡看她,她避开我的眼睛,道:“娘娘不若见一面,这样对宫夫人而言总是不公平的。”
我不语,只冷冷看她:“若真见了她,才是不公平的。”
一切准备妥当,洛萧澈久久不来,自那日一直未曾见过,我开始放心大胆实施。
夜色迷茫。
我从泽儿的寝殿出来,心里还恍惚着他的睡颜。
袭月不敢言语,只满眼担忧的看着我。直到在外接应的人出现她才鼓足气力道:“娘娘当真放得下殿下?”
我抬眼望月,浓浓叹了口气,月色恍惚,竟迷茫的看不清面容。“泽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我的父亲还能在我身边几年,我当真怕失去他的时候我竟连送终的资格都没有,我欠他们太多了。”
袭月道:“总归不能两全的。”我点头:“正因为不能两全,所以我才如此决定,费了如此心血。”
袭月看我:“袭月明白。”
终是抛开一切走了,心里竟酸酸涩涩的不舍,遥遥望去,那华丽的住所,埋葬了我的一切,最终飘然离去。
荆州。
“小姐。”袭月遥遥走来,脸色红润,笑道:“方才与老爷去看了商铺,老爷可是不减当年,杀的那掌柜的晕头转向只把店低了出来。”我亦会心一笑:“权当让他开心罢了。”
“是啊,不然我们便是不做不问也是食的饱穿的暖的。”袭月一脸自豪,总算让她在宫里搜刮的那些个财产有了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