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森的山林,身边是无风自动的小草,我和何仙姑在诡异的小路中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背后是冷飕飕感觉,有种走向地狱般的错觉,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何仙姑似乎看透了我的外表,回头把那把生锈的匕首递给我说:“伍斤,别怕!你不是在学捉鬼么?这刀你拿着,待会让你亲手试试怎么杀鬼。”
我接过匕首,跟在她后面边走边看这把生锈的的匕首:“那里捡来的破刀?能杀到鬼么?”
“你别小看这刀,可是仙人师父给我的!叫做斩魔刀呢!什么鬼都怕这刀呢?”她边说着边走,很快,我们就来到芭蕉树旁边,此时阴风陈陈,那些芭蕉叶又在张牙舞爪的动了起来。
我指了指前面的芭蕉树,说:“这芭蕉树也挻怪的,我总觉有一股邪气!”
何仙姑在芭蕉树面前站定,仔细看了一遍:“芭蕉鬼,你居然敢藏我的女儿,今天你的死期到了,受死吧!”
话刚说完,那些芭蕉叶却哗哗的晃动起来,像牛魔王手中的芭蕉扇一般舞来晃去。
“伍斤!你拿刀对着最大的那根芭蕉树树根,等下我撒糯米时叫你刺,你就刺!听明白了么?”何仙姑说着从碗里抓米。
“明白了!”我点了点头,站在芭蕉树面前,看着那最大那根芭蕉树,居然有成年人身体那么粗,高有五米之高。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佛在我心,降魔斩鬼!阿弥陀佛!见鬼斩鬼!见魔斩魔!”只见何仙姑边念念有词,然后一把糯米撒向芭蕉树上。“杀!”
我赶快一刀刺入中间那棵最大的芭蕉树树根上。
但一刀插入去后我却被那芭蕉树吓得一大跳,只见那插入匕首的地方突然现出一个苍老的人脸来,有胡子有眉毛,表情很痛苦的样子。我赶快松开抓着刀柄的右手,倒退了一步,看着那被插着匕首的人脸呆住了。
“伍斤,快用刀刺!快!不要手软!”何仙姑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长发爆起,表情狰狞,正在边念咒语,边拼命撒糯米。
我赶快上去,抓着匕首拨出来又插入去,插入去又拨出来。那些刺鼻的黑色液体流了出来,芭蕉树那张让人恐惧的人脸在痛苦地扭曲着,但很快就面目全非。
我重重的喘着气,望着那根芭蕉树的人脸,我有点感到自己像在杀一个年迈的老人,我抓刀的手抖个不停。
“妈!表哥!你们在干什么?”一个身穿红衣裳的小姑娘从芭蕉树后面跑了出来,站在我面前。
“梅珍!你刚才就躲在这树后面?”我从芭蕉树上拨下斩魔匕首回头看着她问。
“是呀!但那儿很冷,比十二月下雪还冷,想走也走不了,想叫也叫不出声!”梅珍晃着两条小辫子努着嘴说。
“那你刚才我找你看见我么?”我边问边看那芭蕉树,那人脸不见了,整棵树的芭蕉叶都垂下来不动了。
“看得见,但就是走不出去!我有点怕!”梅珍抱着何仙姑的胳膊说。
“你呀!被芭蕉鬼捉住了!”何仙姑拍拍她的小脑袋说:“以后别到这么荒的地方玩了。”
就在此时,身后面传来个男孩的哭声,时大时小,时断时续。
“舅妈!那边的坟又有人在哭了!”我头皮发麻的说。
“小丫头,你跟着你表哥,我去那坟看看!”何仙姑镇定的说。
却想不到梅珍却胆子不小,说也要去看看。我只好和梅珍手拉着手,跟在何仙姑后面,小心翼翼的向那条小路走去。很快,我俩就跟着何仙姑来到那个新坟旁边。
那个男孩的哭声又停住了,四周一片寂静,阴风吹过,有种到了冰窟中的感觉。
“七弟!七弟!”何仙姑轻轻的唤那死去的小孩的名字,就好像母亲叫自已的孩子一样。“你有什么苦呀?咋舍不得走呀?”
“妈妈!我被座大山罩住了,走不了!鸣!鸣!痛!妈,救我!”那哭声中呻吟着好像在叫妈。
“我不是你妈!我是玉皇大帝身边的何仙姑!”
“我背后有座大山,压得很痛!鸣!鸣!何仙姑救我!”那粪箕中传来了声音。
“我救你容易,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何仙姑说道。
“我答应!鸣!鸣!”
“你要远走高飞,不许同来了,再回来我就让雷公劈死你!”何仙姑厉声的说。
“好!我马上走!快搬开我背上的大山!”
“伍斤!你过去,把那个粪箕拿开!”何仙姑回头对我说。这粪箕可能就是装七弟来这儿安葬而扔在这的!没事,拿开就成!七弟以为是座大山压着他了呢!哈!”
“我?”我差点跳了起来:“这我有点怕!”
“你不是学捉鬼么?这都怕,怎么学呀?”何仙姑不满的白了我一眼。
何仙姑正在给我机会练手呢!我一听她这么一说,内心的斗志被激起,我连一个小鬼也搞不定,将来怎么在这条道混呀?“好!我干!”我咬着牙,手握匕首一步一步的向那堆新泥走去。然后伸出右脚,一脚把那个粪箕跳了出去。
“七弟!你快走!不走我就杀了你!”我握着匕首指着坟头,气喘吁吁的说。
“走吧!一路走好!”何仙姑在旁慈祥的说。
过了一会儿,再也听不到任何哭声和叫声了。“没事了!走!”何仙姑回头拉着梅珍的手,再向我招招手,说:“走吧!”
回到村里,何仙姑就在路边摘了几张柚子叶,说用来泡水洗,能去除身上的霉气。我洗过澡,又换上何仙姑今天去镇上买的新衣服,顿时有了精神许多。
“舅妈!今天中午有个大叔叫你下个月十二去良坡村捡骨!”我来到小厅上,跟何仙姑说。
“哦!知道了!何仙姑从桌上的蛇皮袋拿出一袋柑子,拿了一个给我:“吃果子吧!”然后望着我说:“下个月带你去捡骨!这可是个赚钱的活儿哦!”
“捡骨?就是把墓中死人的骨头捡起来,放在一个缸里面么?”我边吃果子边问。
“是的!但得分次序叠好,装好,才算完成!”何仙姑说着一笑:“那活儿可赚钱了,捡一个人的骨,可得两百元呢!这活儿我喜欢干!”
“哦!那也很多钱了!我也学下!”我充满期待的说。何仙姑说着就去做晚饭了,我闲着没事干,在院子里呆坐了会儿,听到后院猪栏里五头白猪正在叫着,我站起来向后院走去。
“我去喂下猪吧!”我说着,边吃柑子边去拿薯叶喂猪。刚喂完猪,梅珍就一蹦一跳的跑入猪栏来到我身边,神秘兮兮的问:“表哥!你是来咱这里是学捉鬼的吧?”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是!表妹,以后你得多多关照我这个表哥啊!”
“你还有钱吧?给我五元钱!哎!就当学费吧!嘻!嘻!”梅珍说着,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从口袋里拿出五元钱给她,说:“小孩子一个,就大手大脚可不好哦!”
“我不是买东西吃的!”梅珍努努嘴说:“告诉你吧?我可是拿去给春艳她抓药用的?她呀,怪可怜了,都病了一个月还躺在床上,孩子才三岁!唉!杨强哥他去广东打工都两年多了,人也不回,信也不回,钱也不回!你说,一个人带个小女孩容易么?”
我也跟着点头叹气:“确实不容易哦!”
“表哥!对了!她也跟你一个姓!也是姓伍的!”梅珍说着冲我笑笑。
“那我跟你去看看!”说着,我跟着梅珍走出屋子,向村尾走去。穿过一棵大榕树底,有几个老头子聚在树底下聊天,我向他们点点头,继续跟着梅珍向前走。很快,就来到了一个用泥砖围起的小院。院门虚掩着,梅珍带着我推门进入。
“梅珍姐!你来了?”一个瘦小的小人儿从屋子里跑出,脸上脏兮兮的,头发又黄,看着这小不点我忍不住心一紧,一股酸楚的滋味涌上心头。梅珍抱起她,用衣袖帮她擦了擦鼻涕,然后问:“你妈好点了么?”
小不点摇摇头:“没有!她总是站不起来!”
“那谁给你做饭呀?”
“奶奶!”小不点说。“奶奶去打猪草了,让我陪妈妈!”
梅珍抱着小不点进入一间屋子里,屋子里弥漫着刺鼻的药气,屋里很简陋,只有一个木框,和一张床。“春艳!春艳你好点了么?”梅珍走向床边问。
“哦,是梅珍来了?”一个长发女人从床上坐起,脸色就像一张白纸,长发零乱,看上去就像一个女鬼一般。
我站在梅珍旁边看着她,眼里露出一丝惊讶。
“那个后生仔,我吓着你了吧?”床上女人有气无力的说。
我摇摇头,自我介绍说:“我是梅珍的表哥!从北流那儿来的!”
“北流?你姓什么?在那个村的?我也是北流的呀!”春艳在床上激动的问。
一番交谈,她居然是同一个村的,还是同姓同辈的呢!他乡遇故人,我激动的叫:“原来,你是我姐姐呀!”她抓住我的手,泪流满面。“你丈夫呢?他去那了?”我问。
“唉!”春艳叹了口气:“我们是在广东打工认识的,后来就走在一起了,我以为象州离桂林这么近,风景一定很美,我就嫁过来了!可想不到这地方穷死了。丈夫去年就出去打工,至今也没有音讯!唉!我命是不是很苦啊!咳!咳!”
“那生病了,你咋不去大医院看下呀?”我奇怪的问。
“咳!咳!”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家里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我咋有钱去大医院呀?说着她又叹口气:“外家又这么远,我又不敢向家里要钱!”
“姐!你放心!治病的钱我帮你想办法!”我脱口而出。
“你?拉倒吧?”梅珍不相信的摇头。
我把口袋里二十多元钱全部都拿了出来,递给春艳姐。梅珍也把我刚才五元钱递了给她,春艳很感动,说:“我怎么能要我侄弟的钱呢!”说着,不愿要。
我又将这钱怎么来的说了一遍,然后硬是放在她床上就拉着梅珍走了出去。
回到何仙姑家,刚好何仙姑做好了饭,我边吃饭边告诉何仙姑,说:“我有个姐嫁在这呢!就是那个伍春艳呀!舅妈?春艳姐的病是不是撞到鬼了呢?”我问。
“唉!我帮她去问过几次大仙人了,都没问出什么!昨天晚上我去山庙上就是帮她送鬼了的,可她的病还是没好转!唉!这姑娘命苦哦!”何仙姑边吃饭边叹气。
“不!无论如何我都想办法帮春艳姐法好病的!”我坚决的说。
何仙姑和梅珍都相视而笑,然后夹了一块猪肉给我碗里,笑:“孩子!你有一付侠义心肠,我喜欢你这样的人!跟着我好好学本领吧!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