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色阴沉,低鸣的小虫在吱喳,睁开眼睛屋顶是一片黑暗。
我跟着那个妇女阿姨回到村里,她马上从篮子上拿出煮熟的鸡,砍了一个鸡腿盛了一碗饭给我吃了,然后烧了一盆热水让我洗了个澡。她问了我许多事,从那里来,跟了些什么人,学到什么本领,以后有什么打算。我一一回答了,我说我打算跟你学捉鬼,以后有点生存立足的本事。
她看着我笑了笑,说:“你以为谁都可以捉鬼么?但是看在你这么小又有一身胆,功夫底子也不错,我明天给你算算命,看下你是否有三其命,要有三其命才可以做捉鬼人的呀!夜深了,睡觉吧。”
她家只有一张床,家具也非常简陋,家用电器基本就没有。床上还睡着个小姑娘,年龄看上去比我大一点,她让我睡在床另一头。
一年多了,第一次睡了个安稳觉,我在梦中感觉到又回到了母亲身边,在母亲的鼻声中甜甜睡去。
“妈!床上有个男人!”我在熟睡中听见有个女孩在叫,然后被摇醒。“你是谁呀?干嘛睡在我床上了?”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见面前有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姑娘在抓着我的肩。“我是..”我正要说话,阿姨走了入来说:“他是你表哥,叫伍斤!昨晚才到的!你嚷什么呀,还不吃早餐去。”
“哦!伍斤表哥你好!”她小嘴一趐,露出了一个笑靥。“我叫梅珍,我读三年级了,对了,你不读书了?
“啊!梅珍你好!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元钞票递给她,说:“给你零花的,去上学吧!我可一年没读书了,也是读三年级的!”
“多谢表哥!”她说着,看了眼她妈,就一蹦一跳走出了卧室。“哎!你怎么给她钱呢?这样会惯坏她的!”阿姨笑了笑:“伍斤,你也擦把脸吃早餐吧!”
小厅靠墙有个祭坛,供奉着一个神位。阿姨烧了香叩拜了几下,我站在她身边,也跟着叩拜了三下,她站起来拍拍我的肩:“孩子,看来你也挻懂事的!来,吃面条去。”
“这个神是我的师父!”阿姨边吃面条边说。“我本来也不懂捉鬼的,五年前,我家老公被车撞死在公路上,我悲伤过度,几天不吃不喝,每天都守在坟前哭,一天深夜我在坟前睡着了,就见了一个仙女,她说要教我斩魔除鬼,我跟她学了一个晚上仙术。第二天我从坟前醒来,就又唱又跳,连闹了五六天,才恢复神智!后来,我就立仙人的牌位,供奉着。”
“阿姨,原来你命也挻苦的!后来你就成了仙姑?算命婆了?”我边吃面条边问。
“后来..。”阿姨苦笑了一下,说;“许多人碰到脏东西了,来我这一问仙人,都十不离八,我就被别人叫何仙姑了!”
“何仙姑不是八仙过海里的吗?”我不解的问。
“呵!呵!孩子你真的见多识广!碰巧的,我也姓何,人家叫我仙姑,叫多了就叫何仙姑了!哈!哈!”
“呵!”我也跟着笑了一下。
吃罢面条,我问阿姨有什么工需要我做的么?比如挑水,打猪草什么的!她摇头笑了,说:“我不是说了吗?我帮你算下命么?”
“你有生晨八字么?”
“没有!”我摇摇头。
“那我看看你的手相吧!”她拿起我的左手,摊开手掌,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我的额头。她看完后,又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你天庭饱满,手掌纹路也说你有三曲天运,怪了,你比三其命还旺!年轻人!你以后能行大运,是个能干大事的人!但一生命途多舛,吃尽苦头,然后才福星高照!”
“阿姨!那我能不能学捉鬼呀?”我急急的问。
“试试吧!我带你段时间看看!阿姨点点头,说:“你就叫我舅妈吧!别人问你,就说是我亲戚,外甥。明白么?”
“我明白了!舅妈!”我高兴地咧了咧嘴,然后就要行礼。
“喂!别跪来跪去了,我不兴这个!”舅妈笑了笑,说:“对了,我要到镇上给你买几件衣服,好让你在这多住些日子了。”
“多谢舅妈!那我?你得安排我做点什么工作吧?否则我岂不成了在这白吃白喝的么?对了,我这有散钱,都给你用作开支吧!”我从口袋把钱全拿了出来:“昨天我逃出来的时候,中巴上的人同情我给我的!”
“哎!你留着吧!”舅妈笑了笑:“你舅妈这点钱是有的!呀,你在家扫下猪圈,待会煮饭,梅珍可要回吃中饭的!然后喂下猪!农村嘛,就这些活了!我走了呀!”
何仙姑说着就从屋里拉出辆永久牌自行车,出门去了。
我扫了一下猪圈,又从屋檐下拿了些薯叶扔绐猪圈里五头肉猪吃着,就煮饭。
“喂!何仙姑在家么?”刚煮好饭,就有人在屋外叫。
我赶快从厨房里走出来,只见一个穿着浅白西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问口叫。“何仙姑赶集去了,请问大叔有什么事么?进屋里坐下麻?”我恭敬的说。
“这孩子那来的?我没见过呀!”中年男子打量着我问。
“我是她外甥,叫伍斤。”我低声回答说。
“哦!”中年人点点头:“那告诉何仙姑,麻烦她到下月十九去良坡村李家帮祖公捡下骨!就这事!我走了,我忙着呢!”
“好!我会告诉她的!叔叔你忙吧,慢走呀!”我目送着中年人转身走出院子,我跟出去看,只见他坐上了一架嘉陵九十的黑色摩托车走了。“哗!真有钱!居然坐嘉陵了!我以后有钱也要买一辆威风威风!”我看着摩托车绝尘而去的背影,美美的想。
正要回屋里,一个穿着红衣裳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背着个书包一蹦一跳的从大路上走了过来,她一把冲到我背后,用双手掩着我的眼睛:“喂!表哥!你猜下,我是谁?”
“你不是梅珍么?”我笑着说。
她把小手松开,努着嘴:“你一点不好玩,你应该说不知道呀,什么的!
“梅珍,那下次我再这样说吧!”我笑了。“吃饭去,我炒了鸡肉!”
“唉!又是鸡肉!你看,都把我吃胖了,长大嫁不出去就麻烦了!”梅珍摇着头说。
“不吃可不长身体呀!”我扳着脸装着大人的口吻说。
吃着饭,梅珍说下午不用上课,老师要去本部集中开会去了,吃完饭我们去山上打柴,问我去不去。我当然要去啦,这也是我的份内工作嘛。
刚吃完饭,就有三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拿着勾刀和柴担在门口叫:“梅珍,快点,打柴去啰!”
我也和梅珍从门角后面各拿一把勾刀和柴担出了门,几个小孩就向山谷走去。他们都对我很好奇,问了我名字和从那来的。我也知道那个短发的小女孩叫七妹,瘦高的那个叫天凤,扎着马尾巴的那个叫冬弟。那小男孩叫虎子,他说晚上到我家玩,我家大人都出去打工了。
山谷中的树很密,草也很高。但当大家来到一块草坪上时,众人却把刀,柴担一放就在草坪上,就戏闹起来。
“喂!打柴呀!咋又在玩闹了?”我说着就要举刀砍草坪旁边的荒草。
“喂!表哥,你赶什么,这么早,玩下再砍柴也不迟呀!”梅珍把我的刀夺下,扔在草地上,拉着我的手:“来,大家玩捉猫猫游戏好么?让表哥在这闭着双眼,咱们躲起来,看谁先被找着,好不好?”
“好呀!”大家异口同声的赞同。
我见大家兴致这么高,于是点了点头,用双手捂着眼睛。“喂!这样不算数,万一你偷看咋办?”梅珍调皮的说,然后把我拉到草坪中间,让我伏在草地上,双眼用双手压着。然后再数一二三,就和众伙伴四散而去,躲到草丛里去了。
我站起来,就跑草丛中找。先找的是小虎子,他小子就爬上一个树叉上蹲着屁股像个上树猴子一样,我一眼就找到了。然后七妹,天凤,终弟也很快找到了,唯独看不见梅珍这个小丫头。
“她跑去哪了呢?”我蒙了。
“她从这一直跑了!”小虎咬着我耳朵说。“但你千万别跟她说哦,我很怕她这个大姐头的,她凶起来拧耳朵可痛了!”
我一听,就沿着小虎所指的羊肠小路跑去,边跑边喊她的名字。走了很远,四周的荒草高过人头了,四周都是阴森凉飕飕的,我扯开嗓子喊也没有人回应,走向前面是一棵高大的芭蕉树和几条小的芭蕉树,那像扇子般的叶子在无风摇动着,看上去就像人的手在摇摆,十分诡异。
我在芭蕉树前呆了呆,足足看了几分钟才回过神来,然后头皮一发麻,我赶快转身就跑。
惊慌中又走了另一条小路,却见脚下有一堆新土,一个新的竹粪箕盖在新土上。难道这是个坟?我赶快转身就跑,但刚跑几步却听见了哭声。
我以为梅珍在哭,转身循着哭声望去,却听见是一种陌生的男孩哭声,仔细一看,那个竹粪箕在动。
我双脚一软,差点就要摔倒。“是什么妖魔在吓我?我呸!我用狗血淋你,用老尿泼你!”我一边骂一边往外跑。
“鬼!里面有鬼!”我跑到草坪上喘着气,对坐在地上玩剪刀石头布的小伙伴们说。
大家一惊,都站了起来。“梅珍呢?”天凤问。
“我看见了一个新坟,还听见一个男孩哭!怕梅珍是被一个小鬼给捉去了吧?”我惊魂未定的说。
“男孩?”小虎子想了想,说:“莫非是前几天死的七叔公的小孩,七弟?好像刚埋几天,就出来作弄人了?”
“咱们还是先回家告诉何仙姑吧!否则咱们也没办法呀!”天凤抓起柴刀说。
大家听着也赶快捡起柴刀和扁担,就大步的钻入小路往村里走去。
我回到家,正好何仙姑赶集回来,单车刚立稳就看见我慌张的跑了回来。“舅妈!出事了!去山里打柴,梅珍不见了!”我急急的说。
“别急慢慢说!”何仙姑把一蛇皮袋从单车后架解下,沉着的说。
“我看了个新坟和小孩的哭声,梅珍就在那失踪了!”我说。
“哦!那个小孩是前几天下河玩水淹死的!估计不舍得走,成了野鬼!”她说着就从屋里拿出一碗糯米和一把生锈的匕首。
“走!带我去看看!”何仙姑说着跟我向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