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娥缓缓睁开双眼,从睡梦中醒来。
她的脸上有一块不小的伤痕,看样子应该是烧灼之伤。她一身所穿大部分已现焦黑之色,一只右袖尽数不见,里面的右臂也是伤痕累累,狼狈之极。
她直起身体,坐在简陋的床板上,目光无意识地在自己置身的这间屋子中飘荡着。屋子空间狭小,十分老旧简陋,除了自己坐下的一张床板之外还有一桌一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陈设。桌子上还摆放着几个冷硬的馒头,那是昨天的剩饭,此时已经隐隐散发出一股嗖味。姬月娥渐渐从睡眠的恍惚中清醒,她站起身来,机械地走到门边,不轻不重地将门推开。门外的天空一片昏黑,不过按照九炎城外面的时间推算,现在应该刚过卯时,也就是说,九炎城现在已经是“清晨”了。屋子外是一片范围颇大的沙地,沙地之外是一潭面积宽广的湖泊。湖泊水面平静,波澜不惊,仿佛一潭死水,但令人惊奇的是,湖水竟然呈现九种颜色,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姬月娥所在的这处沙地,原来竟是位于彩湖中心的一座孤岛。
姬月娥缓缓走到湖边,双目无神地望向彩湖遥远的尽头。渐渐地,她的神情不再麻木,开始变得凶狠起来。只见她猛地一踏地面,凌空飞起,仿佛一只愤怒的雨燕划过湖面的上空,向着湖面的尽头急速飞去。
姬月娥神情紧张,不时地向下看着湖面。没出她的意料,只见这时,湖面顿时开始沸腾起来,腾起的一朵朵水花之中,一团团颜色各异的水球仿佛无数倒下的陨石之雨,追随着她的飞行轨迹纷纷而来。姬月娥神情一紧,双手挡在身前,九色水球还未近身便纷纷气化,九色蒸汽环绕身周,仿佛一个彩色球罩,罩住全身。就这样,姬月娥一边顶着九色水球的力量,一边继续向着对面湖岸飞去。
但情况并不乐观。姬月娥虽然正向对岸飞去,但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她脸色涨红,仿佛正经受烈火炙烤。终于,似乎经受不住,她大叫一声,双手猛地握拳,罩住身体的九色气球突然一阵连环爆炸,爆炸的反震之力一边将紧随而来的水球震散,一边托着姬月娥的身体向后飞退。姬月娥原路返回,最后狠狠地跌坐在湖心小岛的沙地上,在经历了一番折腾后,她又回到了原点。
“可恶!”姬月娥捏起拳头,重重地砸在地上,既愤怒又无奈。这已经是她三天里第十九次尝试飞跃湖面了,但无一例外,每一次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三天前,也就是九炎城城主和九脉长老在炎火殿决定炎储人选的那一天,在会议还没有结束时,城主古渊打开一道青铜之门让她、银姑还有九尾天狐苏雪笙一同进入。但姬月娥进入之后却发现来到了一个彩色湖泊中的孤岛之上,银姑还有苏雪笙却不知去了何方。她尝试着飞过湖面,但彩湖中的九色湖水似乎对自己的行动有所感应,一旦自己飞临到湖面之上,湖水便群起而攻。这些湖水看着是水,但其实都是凝为实质的液态火焰。她的神通虽然可以暂时吸收火焰之力,但吸收的程度毕竟有着上限,刚刚她半途折返之时便是自身神通能够容纳火焰之力的极限之时。她若想继续向前,必然灼伤,更有甚者,恐怕会焚身而死。而当她第一次飞越湖面无功而返之时,她便意识到了,自己是被九炎城给软禁了。
想着这莫名的软禁和三日来近二十次的失败,姬月娥突然火起,猛地站起身来,遥遥瞪着湖水对岸大吼了起来,“九炎城的人给我出来!古无非给我出来!”声音悠悠回荡,无人回应,姬月娥气势渐馁,终于垂下头来,神情沮丧之极。
“挺有活力的嘛。”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姬月娥身后幽幽传来。
姬月娥浑身一个机灵,猛地转头向后望去。在她身后,一个女子嘴角噙着冷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这个女子表情冷淡,仿佛雪山寒梅,气质冰冷如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姬月娥三日前在炎火殿中见过的、九炎城界焰脉长老古晓晗!
“是你!”姬月娥又惊又怒,但还是忍住,暗自警惕。
古晓晗若无其事地打量着姬月娥,“受的伤不轻啊。”
“死不了!”姬月娥先是冷冷回应,随即冷笑道:“不过把我像犯人一样关在这里,九炎城就是这么对待未来城主夫人的吗?”
“那又如何。”对于姬月娥的威胁之语,古晓晗完全不为所动。
姬月娥先是一愣,黑着脸追问道:“古无非知道吗?”
“他应该不知道,不过他即便知道了,恐怕也没空来救他的未来城主夫人。”古晓晗讥笑。
姬月娥一愣,问道:“他怎么了?”
“一个月后他便要继任为九炎城城主,不过身为九炎城的城主却用不出九炎神通,这怎么看都是个笑话吧。”
“他到底怎么了?”姬月娥急切地道。
古晓晗冷哼一声,也懒得继续卖关子,直接道明,“城主正带着他在城主府中闭关,争取在城主继任大典前恢复他的九炎城通,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他恐怕没有时间关注别的事情。”
姬月娥的注意力全在古无非身上,一时间倒忘了自己被软禁的处境。听闻古无非没事,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她又想到,古无非失去神通的那段时间里,他曾想过无数方法想要恢复神通,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难道现在又有转机?姬月娥一方面为古无非感到高兴,一方面又有些好奇起来。从古无非在剑林被女娲传人攻击到他不辞而别之间,姬月娥一直陪伴在他左右,但当时古无非神通丧失,心情低落,姬月娥不忍触其痛处,所以关于古无非神通消失的事她一直讳莫如深,从不多言。但此时面前便有知情之人,她如何不去窥探究竟,只听她忍不住问道:“无非的神通到底怎么消失的?”
古晓晗深深地看了姬月娥一眼,似乎在决定要不要说,片刻之后她还是说了出来,“他体内的九颗原晶不但破碎,而且无法再度凝结……”说到这里,古晓晗面露向往,幽幽叹道:“女娲之力,当真深不可测。”
古晓晗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出古无非失去神通的原因,但在姬月娥听来,那淡淡的话语却仿佛雷霆一般在她的脑海中激烈的震荡。姬月娥圆睁着双眼,仿佛见鬼一般难以置信地道:“九颗原晶?无非他有九颗原晶?”
姬月娥很少这般惊讶。她这种惊讶无异于早上起来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几乎可以说颠覆了她对于天地自然规律的基本认知。
姬月娥为什么会这般惊讶呢?
要解释这个问题,就要从神通的本质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