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筱溪忽然收了笑意,正色道:“明日到南城凤西街往东三里,有一座瓦房,我会在那里好好招待你大嫂的!这绣图我带走膜拜一下,天下第一女红圣手呢……”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朦儿自绣庄教习回府,便由滕鞥楚带路,进了南城凤西街。门口,交接,萧落烟与滕鞥楚四目相交,如精光一闪,机锋暗藏,只是,两人都没有说话。
而另一边,是前来相送的幽琬蝶和前来相迎的萧木,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地同时出现在了门口。
幽琬蝶是有意让朦儿带上礼品过去,萧木是正巧无心路过。
“鞥楚,慢走!”送走儿子的心满意足。
另一边,拉走儿子的不声不响,两人只简单见过礼,便如陌生人一般,再无交集。
“爹,你今天怎么那么巧到大门口?”唯见园内,萧落烟发问。
“那****在园内见到你和滕鞥楚比剑了,我觉得他,一定不会无故说那些话。”萧木沉思。
“我觉得二少爷他应该没有恶意。”萧落烟想努力消除自己父亲对滕鞥楚的不良印象,“鞥楚他,从小就是个不善表达的孩子。”
萧木轻皱眉,道:“落烟,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但是做大事者,还是需要一些狠心的,你明白吗?”
“孩儿明白!”落烟的话,多少有些不情愿,还有一丝无奈。
“好了,这事我就不再追究,但是滕鞥楚如果还有下一步行动,我绝不会再袖手旁观。”萧木叹口气,回了屋子。
萧落烟抬起头,有些包袱,要是想不背就不背,那该多好?
另一边,朦儿的轿子刚到南城凤西街的瓦房前。
“大嫂,到地方了,下轿了。”滕鞥楚客套而生疏地叫着朦儿。
朦儿离轿,手上带着滕鞥琪和幽琬蝶一起准备的礼物。轿夫们在门外候着,滕鞥楚陪着朦儿便敲响了瓦房门前的铜环。一敲,那门自己就开了,原来是虚掩着的。
里面是天井,四周几棵梧桐树,旁边一处用篱笆拦起,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有些香气飘过来,很是特别。
“是草药啊!”朦儿叫起来,伺候滕鞥琪多日,对药香太过熟悉。
“我说怎么早上枝头喜鹊叫,原来是有贵客到?”天井内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穿紫色纱裙的女子,轻紫色的长裙及地,外披一件浅紫带桃红碎花的外袍,拖在地上延伸。
头顶是镶着蓝色宝石的紫玉簪子,额前稀疏的刘海,耳边两侧梳出细细的小辫子,剩下的青丝一股脑儿全放置脑后,秋风拂动,飘散起几根。合着她娇俏可人的五官和甜美到极致的笑容,没有多余的装饰,更衬得她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
“这位是?”朦儿差些看呆了,这姑娘好漂亮啊,和小叔也很相配呢。笑容那么甜美,看上去,应该很好相处吧?
“她是……”
“我姓凌,大嫂叫我溪儿就成了!”凌筱溪亲热地拉过朦儿的手,便往屋子里走。
凌溪儿?她改名了?
滕鞥楚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疑惑,也跟进屋去。
屋内的摆设很干净,利落大方,几乎没有一件多余的物件。朦儿刚坐定,便有两个白衣女子上来送茶。
“大嫂的绣工真好啊。”相对于凌筱溪的落落大方,朦儿显得有些拘束。她这次是领了滕鞥琪之命前来,只是,这要怎么问话,她实在是不知道。还好凌筱溪开了个头。
“我也是听说小叔的朋友要,所以赶制的,其实没有溪儿姑娘说的那么好。”朦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大嫂的绣工这么好,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呢?”凌筱溪单刀直入,问得朦儿一愣,只答道:“是跟夫人学的。”
“夫人?哪个夫人?”凌筱溪再问。
“嗯,夫人就是夫人啊……”朦儿奇怪地回答,她心目中的那位善良的夫人,不同于白家的各位夫人,也不同于滕家的三位夫人,那是她最尊敬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像她亲娘一样。
朦儿正陷入沉思,却被凌筱溪硬生生打断:“是姚夫人是吗?”
“你怎么知道?”朦儿惊讶地抬起头。
“因为你用的针法很特别。”凌筱溪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布,在桌子上铺平,正是朦儿绣的荷塘月色图。
轻点上面几处,凌筱溪道:“你绣花时打量用了施针和旋针中的技法,特别是花上的绣法,更是别具一格,用了捻线,丝细如发,针脚平整,这是顾绣针法中的特色,也是姚夫人最喜欢用的,有些还是姚夫人的独创。”
“溪儿姑娘也认识夫人吗?”听凌筱溪讲完,朦儿急切地问。
“多年前,有过一些交情。”凌筱溪轻描淡写带过,依然抓着朦儿不放,“我听说大嫂在扬州也算是大户之后,而姚夫人在五年前就已经故去,她的居所远在扬州城下一个镇上,不知道大嫂怎么会认识她呢?”
“这……”朦儿语塞,夫人死后,姚家就倒了,所以,她就被人拉到镇上拍卖,正巧遇到了到镇上看望一位亲戚的白海棠,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带到了扬州。
可她现在是身份是嫁入滕家的白家大小姐啊,这可让她怎么回答呢?要是小怜在就好了。
她是小姐,她是小姐……
小姐不是去那镇上看亲戚了吗?集中生智,朦儿结结巴巴地答道:“我……我那天去那个镇上看一个亲戚,所以……所以碰到了夫人,所以……所以,她就教了我一些针法。”
“是吗。”凌筱溪轻笑,倒也不再追问下去。
滕鞥楚听得有些无聊,咳嗽了一声,以示他的存在。凌筱溪会意,忙对朦儿道:“大嫂,我在后面房内支了绣架,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不知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朦儿很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好,大嫂您先过去,我随后就到。”说完,朝门外的侍女们招招手,让她们带朦儿先进去。
朦儿一脸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要她先进去,不过也没多问。
房内只有凌筱溪和滕鞥楚两个人,凌筱溪轻呷一口茶,睨了滕鞥楚一眼,道:“有什么要问我吗?”
“你今天的任务似乎不是问她和那个什么姚夫人怎么认识的吧?”滕鞥楚也不掩饰,直接表达他的不满。
“你的事待会我自然会办,现在先办我的事。”凌筱溪很不客气,“还有,姚夫人也算是我师父,请你对她尊重一点!”
“姚夫人是你师父?”滕鞥楚难得有些惊讶,“那你昨日还说,你只会看,不会绣,只懂皮毛而已?”
“我就看不惯你好像将天下人都看透的样子,我故意气你的,不行吗?”凌筱溪的理由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滕鞥楚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不想知道,我得到了些什么信息吗?”见滕鞥楚不说话,凌筱溪又神秘洗洗地凑上前去。
“我不问,你也会说!”滕鞥楚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太过了解她的脾气。
“好吧,告诉你吧。”凌筱溪没兴致再逗他,“我十年前曾拜与姚夫人门下学习刺绣。那个时候,我立誓当铺头,我爹说,要当一个好的铺头最好什么都懂一点,所以天下所有的技法,他都会让我去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