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儿?”傅倚水一愣。鞥琪这个时候来,不会是为了他的娘子吧?这还不到两个时辰呢,消息这么快?
正暗自思衬,屋外已经传来了纷繁的脚步声,不用抬头看,傅倚水也知道进来的是谁。
“娘,你为什么要罚海棠?”一到床榻旁,滕鞥琪便急急地抓住母亲的手。
“鞥琪,你别着急,慢慢来。”傅倚水见儿子的样子有些担忧,孙太医说他的情绪不可波动太大啊。
“娘,我听说海棠把你的药倒了?”滕鞥琪似乎完全没听到母亲的话,依然急急地道,“娘,你真相信有人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傅倚水无奈一笑,对秋雁道:“你让海棠起来吧,要不我这宝贝儿子要急坏了。”
“是!”秋雁应一声,赶紧出了门,不一刻便扶着朦儿走进了屋内。跪了近两个时辰,又淋了雨,就算是身子一向很健康的朦儿也有些腿软。
“海棠,你怎么样?”滕鞥琪坐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一手伸出就要去扶朦儿。“大少爷!”蒙一急,松了秋雁的手,要去扶住他,结果腿一软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滕鞥琪吓得差点站了起来,身子一软倒在软椅上制喘气。
“鞥琪,你慢点啊……”傅倚水见儿子如此,连忙扶住他,嗔怪道,“你媳妇不是好好的吗?娘完完整整还给你了!”
滕鞥琪喘过气,看着她道:“娘,这事谁说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糊涂了?”
“你这是在怪娘吗?”傅倚水抬头看着儿子,有些不悦。
“儿子不敢!”滕鞥琪惊觉自己语气重了一些,有些惭愧地低了头。
“行了行了,你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傅倚水抚抚儿子的胸口,帮他顺气,话语有些赌气,“没事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我也不深究了。”
见母亲已经把话说道了这个份上,滕鞥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拉住朦儿的手,让一旁的香菱扶住她,然后对傅倚水道:“那娘好好休息,儿子告辞了。”
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一声尖叫,接着便是一阵呻吟声:“唉呦,香莲你个死丫头,你看只鸡都不会看,唉呦,来人那,痛……痛啊……”
“谁啊,这么吵?”傅倚水看着秋雁。
“小姐,好像是三小姐。”秋雁听了一阵。
屋外传来香莲惶恐的声:“三小姐,对不起,奴婢没有看好他。猫猫,快过来,别挡着三小姐的路。”
“缳儿,是你吗?”傅倚水提高了声音,却只换来香莲有些怯生生的回答:“大夫人,三小姐被猫猫绊倒了,摔在泥地里了。”
“秋雁,快去看看……”傅倚水赶紧吩咐。
秋雁走到门外,便看到滕缳儿正以及其不雅的姿势趴在院子小径旁的泥地中,香莲正上前扶她起来,而那只始作俑者的鸡,此刻正舒舒服服地匍匐在屋檐低下避着雨。
“唉呦,三小姐,这是怎么了?”秋雁赶紧上前帮着香莲扶起滕缳儿,此刻的她满脸泥浆,裙子也被勾破了,手掌上也擦出了血丝来。
一见血丝冒出来,滕缳儿二话不说就哭了起来,然后指着屋檐低下的猫猫道:“秋嬷嬷,我要杀了那只鸡做鸡汤!”
“哟,三小姐,这鸡可杀不得。”秋雁有些为难。
“为什么杀不得?”滕缳儿抹抹眼泪,恨恨地看着猫猫。
“这鸡和别的鸡不一样,你要喝鸡汤,晚上让厨房给你做。”这事三眼两语也解释不清楚,秋雁便叫过婵娟道:“三小姐衣服都湿了,赶紧带她回去换衣服去,待会别着凉了。”
滕缳儿没有多话,只是再次看了猫猫一眼,眼中有些算计。
见她离去,秋雁才松了一口气,对香莲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猫猫抱走啊。”
“秋雁,怎么回事?”屋内傅倚水的高声问道。
“没事没事……”秋雁回答着进了屋子,道,“刚刚三小姐在屋外偷听呢,听见大少爷要回去,着急想走,没想到被猫猫给绊倒了,摔在泥地了,手上蹭破点皮,没什么大碍。”
“哦?猫猫在屋外吗?”傅倚水的眼中有些笑意溢出来,又被她隐藏了下去。
“在呢!”
“抱进来我看看!”许久没见这只鸡了,傅倚水忽然有些想念。
“香莲,把猫猫抱进来让大夫人瞧瞧。”秋雁冲屋外喊。
香莲一刻不敢耽误,赶紧将猫猫抱到了床榻旁,傅倚水摸摸他身上的毛,忽然道:“这鸡既然是代替少爷拜堂的,和少爷的命一样重要,以后你们大家都要叫他猫猫少爷,他以后也是你们的主子,知道吗?”
“是,大夫人!”香莲低着头回答。
一旁的滕鞥琪有些疑惑地看着这戏剧性的变化,迟疑着问傅倚水道:“娘,今天这事不会是缳儿惹出来的吧?”他这个三妹绝对有这个本事。
“是她告诉我的又如何?”傅倚水沉了脸,“不是说不再追究这件事了吗?”
“不是……”滕鞥琪赶紧摇头。
“琪儿,你现在最关键的是要将病养好,其他的事情就让娘为你处理吧,你就别管了。”傅倚水缓了语气,竟带着一次哀求。
滕鞥琪伸手,握住她的手,轻笑叹口气道:“娘,我都听你的!”
轿夫抬起软椅,缓缓出了傅倚水的卧房门,滕鞥琪回头看了他的母亲一眼,轻蹙眉,缳儿的话她也信,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信了?
倚水轩不远处的回廊上,萧落烟清瘦的身影静静地站着,看着被香菱搀扶着的朦儿的背影和滕鞥琪的软椅……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不像是夏雨,倒像是绵绵秋雨,愁煞人心。
琪园,滕鞥琪美目流转,狠狠地盯着刚换好衣服的朦儿。
“大……大少爷……”朦儿低着头,怯怯地往后退。她又做错什么了吗?
“过来!”滕鞥琪半靠在床头,沉声说道。这话一出,朦儿反而越加往后退了一步。
“我让你过来,你怎么反而往后退?”他是猛虎吗,又不会吃了她!滕鞥琪一口气上不来,猛地咳嗽了起来。
朦儿一急,也顾不上其他,赶紧上前扶住他道:“大少爷,你怎么了,你的药,你服了没?”
“没你在,谁喂我喝药?”滕鞥琪缓了缓气,这次他抓住了朦儿的手,再不让她逃。只是,手上使不出什么力气,一种浓重的失落感忽然萦绕在了他的心头。
朦儿却急了,道:“你怎么能不按时服药呢?不服药,病怎么会好?”
服了,又哪里有见好?滕鞥琪心头一阵苦笑,却安慰着看着朦儿道:“跟你开玩笑呢,刚刚香菱喂我服下了。”刚刚娘派人说,他的娘子正陪着她聊家常,所以他放心地喝了药。不知为何,那药异常的苦。
“服了就好……”朦儿放下心来,道,“我帮你看看接下来的药好了没。”
“等等,别走……”滕鞥琪拉住她,却没有力气,手中已经空了,手一滑,没有撑住床沿,人都差点摔下床来,吓得朦儿赶紧死死地扶住他,急得大叫:“大少爷,你别急,我不走就是了!”
滕鞥琪喘着气,看着朦儿,喃喃地道:“我是不是……很没用,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