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需要带着酒壶吗?”萧木眼尖,早看到了被萧落烟刻意藏于身后的酒壶。
“爹……”被揭穿的萧落烟有些无奈。
“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萧木再接再厉,不让儿子蒙混过关。
萧落烟叹口气,“爹,儿子是不是做错了?将个好人家的女儿送到府中嫁给大少爷,外头的人都说,她会……会守活寡。”
“你就为这事烦心?”萧木有些不置信地看着儿子,“落烟,你这么心慈手软怎么做得了大事啊?在滕家,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别感情用事。”
“是,落烟知道了。”萧落烟恭敬地行礼,又问道,“爹,你这么晚了,不在帐房做帐,不去前厅喝酒,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萧木神色自若地道:“二夫人那边这月的月钱还没领走,我给她送过去。”
“二夫人的月钱?”萧落烟一愣,“爹您派个小伙计给送去不就行了,怎么您老人家亲自跑一趟?”
“我做事,需要向你请示吗,萧大管家?”萧木的脸色忽然一沉。
萧落烟慌忙道:“孩儿不敢,孩儿这就去前厅招呼宾客们。”萧落烟行完礼,往前厅走去。看着满堂宾客,他微微叹了口气。这里,终是别人家啊,而他,是下人,也是个过客,仅此而已啊。
后院,看着萧落烟离去的背影,萧木终于深深地嘘出一口气。落烟他,应该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吧?
前厅喜宴还在热热闹闹地举行中,却听正门口一阵喧闹传来,有个家丁匆匆跑进来,火急火燎地找到滕尚儒道:“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
“哦?”滕尚儒忙整整衣衫,到门口迎接。
“哟,滕侯爷,你家里好热闹啊。”下了马车的大内总管赵世杰看着滕尚儒笑眯眯地开着玩笑。
“赵公公过奖了,不过是普通家宴而已,有些仓促,让公公见笑了,里边请,喝杯薄酒。”滕尚儒谦恭地回答道。
“侯爷过谦了。”赵世杰说着便往里走,“皇上知道侯爷特地开了九百九十九桌酒席为大公子祈福,所以特地叫咱家过来给送些礼金。”
“有劳公公了。”滕尚儒带着赵世杰到了正堂,叫了萧落烟及三位夫人一起,贵听圣旨。
“皇上有旨,文鼎候长子小登科之喜,特赏黄金,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两。”
“赏,布帛九千九百九十九匹。”
“赏,大米九千九百九十九石。”
“祝两位新人从此长长久久,同偕共老,钦此。”
圣旨念毕,滕家三呼万岁谢恩。看来这皇上也十分清楚滕家是多么迫切地需要“长久”这个词。只是,皇恩如此浩大,倒让滕尚儒有些担心起来。
俗话说,物极必反,当年滕家对仓隐帝有恩,所以仓隐帝登基后不停地给滕家各种赏赐。在外人的眼中,滕家是深受皇宠,风光一时无两。
只是,自古以来,有多少看过皇上落难之时潦倒样子的人是善终的?
所以,滕尚儒在仓隐帝要给他封赏的时候,他宁愿只要了个文鼎侯的虚衔,不受俸禄,回家做做生意,过过日子。
但是,正因为这样,皇上反而更加器重他,京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他滕侯爷在皇上面前说的话是很有分量的。
只是这举国上下,朝野内外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看着滕家最后的结局?在滕家越来越风光的背后,却隐藏着滕尚儒越来越浓的担忧。
“萧管家,多日不见,越发精神了。”赵公公宣完圣旨看到了萧落烟,随口道,“皇上近日要去南巡,少不得要去趟扬州,听说大管家刚从扬州接了新娘子回来改日有空可得跟咱家叨念叨念,给介绍个好去处,也好让咱家在皇上面前长长脸。”
萧落烟客套地道:“公公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哪需落烟帮忙啊。不过公公差遣,落烟莫敢不从?”
“滕侯爷啊,瞧你家的萧管家,多会说话。”赵世杰被捧得高兴,称赞起来,又随口笑问萧落烟:“滕大公子今日小登科,不知道何时轮到萧管家啊?”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萧落烟无奈地回答:“萧某只是滕府一个下人,哪敢和大少爷相提并论?”
“哎,这满京城哪个不知道藤侯爷对你如子侄一般,萧管家怎么自称是个下人呢?”赵公公叫嚷起来,“萧管家,你未免过谦了。”
“哎,赵公公,这落烟为人公私分明,您别往心里去。”滕尚儒一把拉过赵世杰,看着他的鞋面叫起来,“呀,赵公公,你这宫里宫外地跑,把鞋子都磨破了,真是太辛苦了。”
赵世杰莫名其妙地低头看鞋,哪有破啊?这可是双新鞋,好好的,一点磨损都没有。
而一边的滕尚儒已经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塞给赵世杰道:“这里有些散碎银子,赵公公就拿回去买双新鞋。公公您就数跑尚儒这边次数最多,害公公的鞋磨破了,尚儒是最大的罪人,这点小意思,公公可不能推辞哦,就当尚儒为自己赎罪了。““呵呵,咱家刚刚还没发现呢,这鞋果然是破了。”赵世杰很配合地笑起来,将那张银票塞进了自己的袖子中,“滕侯爷这么客气,咱家怎么能不收呢?”
“公公请到前厅喝杯喜酒。”滕尚儒见目的达到,也不多说。
“咱家还要赶回皇宫复旨,就不多打扰了。”赵世杰心满意足地告辞。
“唉,小人……”萧落烟看着赵世杰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落烟那,这小人也有小人的好处,看来你以后少不得又得跟他打打叫道。”滕尚儒拍拍萧落烟的肩,他知道萧落烟对这个赵世杰没什么好感。
“落烟心中有数,会掌握分寸的。”萧落烟恭敬地回答。唉,人人都打他主意,看来锋芒太露也不是件好事。
外面的喜宴热闹非凡,与外面觥筹交错的场景不同,新人的洞房内却是异常安静。
秋雁和傅倚水送了那只公鸡来之后,又派了个小丫头送了个鸡窝过来。这鸡窝和平常的鸡窝可不同,上下铺的盖的都是上好的锦缎丝被。这种被子,买一床,够普通的贫苦人家过三五年的,而滕家,居然用来给一只鸡盖,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朦儿将已经熟睡的公鸡放进窝里,盖好被子。公鸡在黄昏时候就该进窝了,只是因为吉时的关系,一直拖到了这么晚才可以安歇,也真是难为它了。
滕家大夫人说,这只公鸡和她拜过堂,也算是她相公呢,那么姑且就叫它鸡相公好了。可是那边床上,还躺了一个新郎,此刻正昏昏沉沉地,半睡半醒。
头在枕上左右轻轻摆着,嘴唇在微微的蠕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冷汗随着额头流了下来,滴落在枕巾上。
“大少爷……”朦儿轻轻地推了推藤鞥琪。
她以前被卖到一户人家照顾一个生病的夫人,听说,生了病的人,特别容易做噩梦。听老人们说,是因为身子虚,妖魔鬼怪就容易近身附体。看藤鞥琪现在的样子,一定是做噩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