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她才感觉眩晕从眼前消失,只是,愣愣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的看着小厮,还想再确认一遍,但是看见他哀伤的神情,相信了,忍了半天,才将泪花逼回眼眶,努力维持声调的平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厮也不清楚,只是将回到柳宅里看到的情景描述了一遍,他找遍了整座宅院,都没有看见半个下人,而且后院全被砖瓦泥土覆盖了,他怎么看,都觉得好像一座偌大的坟墓,柳安疯疯癫癫的在屋里屋外乱跑着,嘴里胡言乱语的说着什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管家躺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
除了他以外,再也找不到一个好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行,我要亲自去看看”,自始至终,她一直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即便听见惨烈的状况,也是僵硬着身子,稳稳的坐着,直到他全部讲完,才不相信的喃喃自语。
柳丝担心的推了推小姐,怕她一时承受不住,在她耳边轻轻的喊了一句:“小姐,您醒醒!”
柳飘絮从混乱中渐渐清醒过来,慢慢的环视一周,将他们的担心与悲伤尽收眼底,集聚力气后,才平静的站起来,不容拒绝的吩咐:“收拾东西,咱们回柳宅!”
此时,哪里还管水府的世家规矩,有事,回来再说吧,因为,老太君肯定不会允许她这个时候回去。
只是还没有等她迈出偏院的大门,就看见老太君身边的几个大丫头急匆匆的赶过来,见了她们主仆几人,虽然面色焦急,仍是规矩的施礼后,才温婉的说:“夫人,一会儿,老太君有事找您,今天,您哪也不能去。”
语毕,不由分说的指挥着几个小厮挡住了院门,并将柳飘絮几人又逼回偏院,才恪尽职责的守在那儿,禁锢的意思很明显,今儿,你们几个那也不能去。
“你?”柳叶不服气的上前,想与她解释几句,却立即被柳眉拉住了,二人回头时,看见小姐已经返身进屋了,只好硬咽下一口气,不情愿的跟着进门了。
厅内,不知道什么时候,沭言风已经坐在椅上,一脸的凝重,见她们几人进来,给柳丝使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关好门,将外人的好奇眼光,全部关在门外。
“师嫂,小弟有事要说,听完之后,你千万不要生气”沭言风小心翼翼的说着话,并不断的用眼角余光扫着几人的反应,刚才就发现她们的脸色很难看,虽然,几人表面上装的若无其事,一派自然,心里更加不敢确定她是不是早已听到了。
柳飘絮压抑着心里的怒气,努力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因着心情的恶劣,声音夹带了几分低沉,问:“何事?师弟尽管说便是,没准我已经知道了。”她以为,他要说的是柳宅的惨状,只是,却没想到,等他一开口,才知道,原来,还有更气人的。
“师嫂,小人造谣生事,污蔑师嫂的名声,清者自清,别理会就是,况且,那人本就是师兄,你也不用动怒。”沭言风察言观色后,心里盘旋许久,才隐晦的说。
本做好心理准备的柳飘絮一听就糊涂了,这是哪根哪呀,只好耐着性子,狐疑的问:“师弟,你到底说什么呢?”
沭言风早已看见了院外的丫鬟们,心里清楚,水府的主子们肯定也听说了,偏院太偏僻,什么消息都听不见,只好苦笑着解释:“师嫂,今早,有人在水府外散播流言,说师嫂红杏出墙,攀上江湖恶人,给水府抹黑,让师兄丢人。”
一番措辞后,终于说清了外面发生的事情,不过他却没有说,离水府大门不远处,有个说书的落魄书生,在添油加醋的说着他们的故事,比他说的,难听的多。
此时,京城最大的酒楼里,水思淼坐在最大的雅间内,正听着同样的话,只不过,掌柜的说的更加委婉、隐晦,丝毫不敢将半分难听的话带出来。
斜靠着窗户的水思淼,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遮掩了眸内的凶光与杀气,问的不温不火:“什么时候的事情?”
掌柜的朝门口移了半步,任着额头的汗滴答落下来,也不敢擦,低着头小心应对“清早,由长安街前的摊贩开始传播。”
“好,真有不怕死的人!他出城了?”他当然知道消息是谁散播出来的,只是,没想到他还是个彻彻底底的小人。
掌柜的不敢明说没有找到散播之人,只是低着头,不敢搭话,水思淼便明白了,想着柳飘絮曾经说过的话,知道,想解决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摸清一切后才能再作打算,因此,也不为难掌柜的,挥挥手,放任他下去喘口气。
掌柜的赶紧从屋内退出来,靠在栏杆上,大大的松口气,终于站直了身子,擦擦额头的冷汗,下去干活了。
最近这段时间,少爷的心情有点暴躁,经常制造低气压,荼毒他们脆弱的神经,却有苦不敢言。
水思淼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想着最近发生的每件事,尤其是看过柳宅的情形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东厂无凭无据的怎么下此毒手,虽然说冯保主事,多数阴狠毒辣,冤枉的人多了,却从来没有像这次,灭了柳家,而不贪图金银财宝。
这里面,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呢?柳安是不是真的疯了,虽然疯癫的摸样,十分逼真,可是,看着后院的样子,又不敢相信。
脑海中,陡的想起柳飘絮,再也坐不住,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打开窗户,从三楼,震动衣衫,飞出老远。
有沭言风在,想必两件事情都已经听说了,现在该是什么反应呢?那个一直等着看好戏的老太君会有什么反应呢?
想着,心内又是一阵懊恼,假老太君的身份与背后势力,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
遥遥的看见院门外的人,也没有惊动,转身,从竹林里翻身而入,直接飘进屋内,正好缓解了屋内压抑的气氛。
柳飘絮咬着唇,一句话不说,几个丫头更是不敢多话,沭言风尴尬的坐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陪着一起沉默,见到师兄进来,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赶紧暗示着丫头们跟着他一起出来了。
看着她努力咬着自己的嘴唇,坚持着不哭不闹的模样,水思淼的心,好似被谁拧了一把,又疼又酸。毫不犹豫的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柔柔的安慰着:“放心,岳父那我看过了,虽然貌似疯癫,可我总觉得不像,管家没有死,被药物护住了心脉”
所以他更不相信柳安是真的疯了,总觉得,他是在表演给谁看。
听见他的话,柳飘絮缓缓的抬起头,浑浊的眼神,终于露出一丝清明,小手,仿若抓住稻草般,紧张的问:“真的?”随着开口,眼泪落了下来。
“真的”水思淼心中的酸痛感更重,恨不得将东厂的人暴揍一顿,来为她出气,大手,轻轻的拍抚她的后背,给予无声的安慰。
柳飘絮没有哭出声,只是任着眼泪哗哗的落,反而更让人心酸,水思淼小心的将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膛处,任由眼泪浸湿了衣衫,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