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回答淮离的话,倾凌的视线定格在他的半张银面上。
其实,那时的哭声,不过是忘情而泣,根本没想过可以给人指引方向,更不曾想过,别人都可以走出那片洪荒,自己却无能为力。
鲛人的寿命不过六七十,当五百年后走出那片洪荒沼泽,她早已历经多次轮回。然而,回到荒芜一片的南海,面对着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美景不再亲人不再族人不再的宫殿,却只是选择将自己藏在那盈盈耸动的水草中,在玉蚌的安抚下静静哭泣。那一滴滴凝结而成的珍珠,随着水波滚滚,不知流落何方。
一直到……安历景的出现……
最终还是选择了遗忘天界对鲛族的残忍,想要安安分分地待在南海之渊,与自己所爱的人一起,不求天长地久,但求直到寿命的终结。
指尖流年,终究还是敌不过岁月无情,蹉跎了这般久,两人才得以在一起。
执手相望,两人默契对视。
安历景无言地安抚着她,随即,转向身后的淮离:“既然凌儿曾经有恩于你,那对于芝汀之事,你还是不要太执着得好。”
被这般一激,淮离本能地抵触。尤其,是看到维护倾凌的是安历景。
“受了三殿下神器致命一击,芝汀化为烟魂重投六道,上千年的修为就此毁于一旦,即使我愿意放过倾凌,父神也决计不会答应!”
明明说出的话强势无比,但对上倾凌的目光,淮离便有些不确定了。
芝汀曾问他,有没有爱过一个人,有没有体会过求而不得的滋味。当时的他,只是一笑置之:“爱这种东西,大哥不懂,也不想去懂。大哥只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
脑中盘旋的,不过是两个有些近乎于可笑的问题。
午夜梦回总会想起那个哭泣的声音,这算是爱吗?
想要再回去寻找那个女娃,却从来没有成功过,算是求而不得吗?
如今的他,似乎有什么,不确定了……
方天链发出嗡嗡的声音,那上面的艳红,犹如杜鹃啼血,烧灼着人的心。
刹那,一道亮光划过,天旋地转,在这南海中晕荡起如同白昼般的璀璨,几人瞬间消失在南海之渊。
耳畔,依稀听得安历景漫不经心却霸气十足的语气:“你觉得,伏微上神能奈何得了本殿?”
“上神”两字,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竟觉得异常刺耳。
*
三人再回到人界时,依旧是秋醉坊的马厩,时间却已是一个月后。
幻境之中须臾百年,人界,竟也时光飞逝。
当朝两大丞相同时不见,晋云城内纷纷戒严,锦淮帝以捉拿绑架朝廷命官的刺客为名,下令全国戒严,短短一月内,整个锦觅国都处在一种崩弦的状态下。
右相是吕太后的左膀右臂,锦淮帝趁其失去一臂,大刀阔斧,直接便将一顶残害朝廷一品大员的罪名扣到了拥护吕太后的氏族权贵头上,期间人证物证一应俱全,更有倾凌这个曾经的吕太后党羽谋害过安历景,将这一罪名彻底坐实。所有的行动,都如同草原上的铁骑,以左右两翼包抄之势席卷而来,马蹄声声,铮铮作响,迅雷不及掩耳。吕太后孤掌难鸣,企图用凤印调动东北大营二十万大军,密旨被人在途中截获,一切徒劳。吕太后手中的权力霎时被收缴,一朝功败垂成,枯坐丰宁宫。
与此同时,原本依附于陈太后的大将军晋离临时倒戈,竟举/报出当年陈太后迫/害雅妃之事,雅妃遭人轮/奸,因身子不洁而离宫杳无音信,此案不过一桩无头公案,如今由晋离提供人证物证,立时便引起多方关注。期间小太子母妃倾沉鱼竟也被证实涉及此事,一度从金碧辉煌人人艳羡的后宫尊位被黜,走向皇城内最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冷宫。而贤妃的娘家锦觅国富可敌国的倾府,助纣为虐,也被推向权力斗争的漩涡,倾府上下除了嫁于左相安历景的倾凌和嫁于大将军晋离的倾笑露,上上下下一百零八口,全部被秘密处死于天牢中。大乱之中,所有人,似乎都忽略了,倾府还有一位被称作淫/娃/荡/妇勾/引两代右相的二小姐,被赶出家门后不知躲在了哪个角落,幸免于难。
谁人不知当初的锦淮帝对雅妃爱如性命,可在册后大典的前一夜,雅妃便不见了踪影,成为年轻帝王生命中的致命伤痕。陈太后在晋离倒戈之后早就没有多少羽翼,此番案件被重新翻了出来,自然是成为众矢之的。大势所趋人心所向,锦淮帝以千钧之势亲自接手她手中的南府十五万人马,一切,出其不意,等到她想调动人马自保时,已是不及。锦淮帝念其服侍先皇有功而不多加追究,却直接命人封死了她的寝宫内外,让她老死后宫。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再无两宫太后把持的局面。整个锦觅国,自先帝早逝,长久以来被压迫的帝王第一次站在了权力的最高峰,真正做到了君临天下。
期间有大臣上书,请求赐罪吕太后之女锦雪霜,却被年轻的帝王驳回。而当所有的大臣联名上书废小太子时,年轻的帝王只是坐在那九五至尊的皇位上,神情莫测地慵懒开口:“废了朕唯一的子嗣?诸位卿家当真是忠君爱国啊,是想着朕的江山后继无人?”
无人知晓,为何锦淮帝分明正当盛年却再无其他子嗣,更没有人知晓,为何将小太子生母贤妃打入冷宫的帝王,独独对这个孩子疼爱有加。唯一知晓此事原委的锦奶娘,尸体在若干日后被人发现投身于井中。验尸结果并无可疑,判作自杀身亡,皇恩浩荡,念其宫中劳苦抚育两代帝王子嗣,尸体被厚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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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一朝安,一夕杀戮又起。当戒严令解除时,百姓无不燃放鞭炮,四处吆喝,家家户户欢天喜地,将一个多月来躲在家中不敢轻易外出的憋闷劲一扫而空。
左相府内,倾凌无聊地数着日子,听着房外头小白白变幻出原形之后逮猫逮得正欢畅,与安贺贺相视一笑。
“娘亲,其实你该让爹爹好好管教管教那个白痴,生怕别人不知道它的德行似的,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安贺贺小大人般劝诫着,望了一眼小白白奔跑的身影,深深感觉无力。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白痴干哥哥?
倾凌倒是不以为意,只是望了一眼安贺贺,盯着他的股间。
被自己娘亲那般灼热的视线盯得发毛,安贺贺不自在地挪了挪小小的身子,然后短手短脚利落地爬上高大的楠木椅,将自己的臀部遮掩,这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你爹爹既然擅自改变了你的命格让你成为狐族,你不是该多晒晒你的小尾巴吗?贺贺啊……要不,你变成只小狐狸给娘亲看看?”
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儿子的真身,闲来无事,倾凌不免有些好奇起来。
这句话,一下子便戳中了安贺贺的死穴。
至今为止,他这个所谓的狐族嫡脉,竟然连现出原形都不会,说出去,实在是丢人。
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安贺贺不忘为自己正名:“娘亲,爹爹他堂堂天界三殿下不做想要当个狐族三殿下,犯不着把我也拖下水吧?我现在还不会变成真身,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嫁接之术不精通,害得我修为大减……”
“是吗?”
喃喃的两字,似在斟酌着真假,安贺贺自然不敢怠慢,忙一个劲猛点头。当意识到那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时,头猛地扬起,一张小嘴大张,恨不得直接将自己埋了。
逆光下,男子一袭绯色长袍,金线成袖,凤纹灼耀,与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相得益彰,不是他的无良爹爹又是何人?而爹爹身后正甩着尾巴狗仗人势趾高气扬地嘲笑着他的,不正是小白白那个白痴吗?
“爹……爹爹……”哆哆嗦嗦,对于安历景,安贺贺一向便有着几分忌惮,不敢肆意妄为。
“安贺贺,才几年罢了,就出息了啊?”明明是那般不疾不徐的语气,却无端给人无限压力。
安贺贺心神一凛,脑中早已转过千百个弯来,忙谦虚地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是娘亲教导有方,爹爹的夸奖儿子不敢当。”
这话一出,原本作壁上观的倾凌立刻便与安历景站到了同一阵营:“小小年纪便如此诓骗人,贺贺啊,这毛病得改。”
“凌儿所言甚是。”一唱一和,夫妻双簧,倾凌眉目传情,安历景眉眼温柔热切,别有一番郎情妾意。
庭院中微风徐徐,漫天的极品玉兰馨香阵阵,缭绕旋舞,旖/旎婉转。
安贺贺和小白白同时一耸身子,彼此心有灵犀地打了个哆嗦。
“夫人!夫人……”紫枫急匆匆地从外头跑来,见到安历景也在这儿,忙不迭行礼,“参见左相。”
“怎么了?”手指被安历景包裹在宽大温厚的掌心,倾凌嗔怪地睨了他一眼,开口问道。
紫枫面有疑虑:“刚刚……刚刚天外来客宝斋的伙计来府里报忧,说是雪霜郡主打算将铺子里夫人和左相的画像统统烧了,然后接手天外来客重新开张做小本生意。”
倾凌饶是再镇定,也不免心中震动。
当时解散天外来客,让铁子他们将铺子里所有安历景的画像给收了起来不再贩卖,至于自己的鲛人出浴图,自然也是收了起来。但收起来归收起来,却是万万不愿就这般付之一炬的啊。毕竟画中人是自己,又不是祭奠亡灵,哪个想将自己的画像焚了毁了?
*
倾凌和安历景赶到天外来客时,那儿早已聚集了一宝斋的客人。
小小的宝斋别有洞天,玉器映衬,墙上挂满画工不凡的画像。水墨飘香,雅韵怡然。早有文人雅客徘徊在各道墙前,细细品味画中风采。
“倾凌,你总算是舍得现身了啊?”
锦雪霜挖苦的声音传来,倾凌转身,见到她发钗轻晃,额间碎发独显娇俏,不免也动了份心思:“总不能让你将我的东西给毁了吧?”
“得,我若不吓吓你,你成天待在左相府里头,指不定到猴年马月才出来。”
“威胁人还有理了是吧?”倾凌好笑,松开安历景的手,与锦雪霜互相诋毁着走向柜台,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本账簿。
“你看看,上头是今天一天的盈利,你这家店也不用关门大吉了,就由我做这个老板了,你顶多就算个合伙人,我委屈些,和你三七开。”
说得豪迈至极,锦雪霜脸上是一抹灿笑,唇还舔了舔手指,然后翻过去一页。
“动作如此老练,难不成是咱们阴太师指导有方?”抬头示意不远处已经和安历景站在一处不知在谈着些什么的阴寸邪,倾凌意有所指。蓦地,又加了句,“堂堂郡主居然来做买卖,皇室养不起你了?”
“若不是当年雅姐姐百般关照皇帝哥哥要好好照顾我,指不定我现在已经沦落到和我母后同样的下场。”声音幽幽的,带着几分迷离,“所以,金枝玉叶又如何,总得自力更生呐。”
听着她的叹息,倾凌不禁有一种深深的悲凉。
皇室争权夺利,同室操戈,亲情凉薄,这么多年来她生活其中,居然还能够保持真性情,实属不易。
倏忽间想起她曾经的壮举。当初所有人都以为她看一个男人不顺眼,直接便将那人千刀万剐,割下脑袋挂到城门示众。但谁又知晓那男人曾经还许诺她一生,为了荣华富贵杀妻灭子?锦雪霜不爱那男人,却容不得他打着爱她的名义作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来。当倾凌知晓此事后,这也便成为了她偶尔威胁威胁锦雪霜的“把柄”。
“不若你对这位太师投怀送抱?到时候即使天外来客被你做得倒闭了,你也不怕饿死街头了。”
“倾凌你找死是不是?敢咒我!”视线触及望向这边的阴寸邪,锦雪霜似要努力说服自己,加重了语气,“我爱的人是封哥哥,才不像你一样喜新厌旧呢。而且,我和阴寸邪就是纯粹陪着小太子乐呵的两人,根本没什么。”自从锦奶娘死后,她根本就不用担心再会被人趁机在皇帝哥哥面前打小报告,只是,依旧会拉着阴寸邪给小太子换尿布,颐指气使,发号施令。这,怎么可能会是爱呢?
另一头,安历景唇畔噙着一抹惬意的弧度,只是淡淡地问道:“确定不回天界去了吗?西王母还等着你继承她的衣钵呢……”淡看着阴寸邪的眉心,那里,一朵五色星銮隐匿。这,是司命星君的命盘之花。西王母会收他为义子,其实,早有深意……
只是,情之一字,却是无法揣摩透彻。上神上仙又如何,依旧会为了个情字抛下所有,做个最平凡的常人。
阴寸邪白皙修长的手指抚触腰际挂着的那一块如叶玉佩,呢喃道:“叶檀已经轮回,身为画神天方子的她,这一次,我再也不会错过了……”冲破了被西王母封印的记忆,阴寸邪豁然开朗,转首望向锦雪霜的方向,眉含温柔。前世,他已经错认了一回抱憾终身,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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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界传出魔族大军闯入九重宫阙的消息时,安历景正带着倾凌,拖家带口到了冥界,以上古之神的名义打开冥镜,释放出她被囚困于其中的其余三魂六魄。然后,又在冥界众人赶来前,以逆天之势打开冥界至宝生死门,几人进入之后,永远地关闭了那条连接生门与死门的通道。
据说,天界与魔族的那场旷古大战持续了整整三月,魔族士气如虹,天界破釜沉舟,谁都知道一旦战败会是怎样的后果,所以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最终,却是淮离上仙突然出现,以一人之力,直接斩杀魔族魔君。
当披着黑色大氅的魔君毫无防备地倒地,露出伏微上神的身形时,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冷气。
一个上神,竟会成为魔族首领,这是谁也无法预料的结局。而伏微上神,自然是没有料到自己会魂飞魄散于自己儿子的手中。
淮离上仙自始至终都只是笔挺着身子,银面之下的面容难以窥测。当伏微上神的魂魄碎片四分五裂时,怅然地留下一句让众仙家铭记于心的话。
“为何入魔,缘何入魔,因何入魔。既然已入魔道,为何非得让芝汀也一道入魔呢……”手指触及那银面,然后,面具底下的半张脸第一次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半张已经魔化的脸,肌肤如女子般妩媚柔润,阴性十足。
一张俊颜,一半风雅清隽,一半妖孽魔缠。阴冷之气,丝丝缠绕。天上众仙,竟无人胆敢阻拦他的离去。
当彻底剿灭整个魔族,东华帝君掌间幻化出一个水晶模样的小球。那里,是安历景透过神器玉骨扇千里传送给他的幻境情形。
一直以来都刻意忽略,如今终于正视,看着幻境中的帝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冥焕鸟变幻的鲛族族长,这位帝君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波澜起伏。将手臂,紧紧地缠绕在身旁与他在危难关头并肩作战的帝后腰上。
一切,无声,胜有声。
蓦地,当东华帝君看到幻境中安历景身上一缕微不可查的神佛之光时,想起了那早已丧生在天地人三界的殇暨上神。那会儿,鲛族族长毁去安历景的仙身,殇暨上神舍弃上万年神力相救,自己却毁在了这四海八荒。如今想来,那位自己眼中的情敌,不过是为了完成上苍的指示为神君的破世埋下根基,与殇暨上神配合无间,主演了这一场戏。一切,早就注定。有些人的死,不过是为了迎接神君的现世。
“远古沧夜神君再现,众仙随本君一道下界迎其归来。”
呼声震天,九重宫阙祥和之云漫布,几万年来,新的曙光再次不期然莅临。
*
当天地人三界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寻找着沧夜神君时,安历景却偏安一隅,通过冥界的生死门与倾凌、安贺贺、小白白入了异世。鸡宝死活想要跟着,却被安历景直接震飞去历天劫成仙去了。
冥界的生死门,并不是如同字面意思涵盖那般一个通往死,一个通往生。
其实,一个是通往俗世的所在,另一个,则是通往异世的所在。两者之间的岁月,非千年万载能等同。
当初企图逆天追溯时光,安历景毅然放弃通过生死门,也不过为了趁冥界疏于防范之际,有机会带着一大家子通往异世。一旦打草惊蛇,生死门被毁,那他所有的设想便会被推翻,放弃身边的人,真的上了九重宫阙成为沧夜神君,这,怎么可能?
然而现在,望着落花荫下那个通过方天链到来的不速之客,安历景还是止不住眯了眯凤眸。
那人的半张银面已经摘去,露出那半张魔化的脸来。想必他早在幻境之中听得魔君的声音时,便与他一样怀疑起了伏微上神了吧。而他那半张魔化的脸以及芝汀的魔化,使得他对自己的父君是魔君这件事,更为确定了起来。
“这是父君魂魄碎裂时我在他体内发现的封廷渊的三魂七魄。”
那头,淮离和倾凌交谈的声音传来,尽管距离极远,但安历景依旧能够凭借着神君的优势清晰闻得。
“谢谢。”两个字,似乎道尽了倾凌心中的千言万语。尽管早就知道封廷渊之死与安历景无关,但此刻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倾凌平静地闭了闭眼。伏微上神已死,他,该是瞑目了吧……
淮离看着眼前的倾凌,微微一怔神。
眉目如画,画黛则深,敷粉则白,眸微闭,带着一丝坚定。紧抿的红唇晶莹,锦纱曳地,柔美飘逸仿若出尘不染的花中之仙,摄人心魂。
父君不惜亲自杀了封廷渊,千方百计阻挠倾凌和安历景在一起,以期让沧夜神君逗留人界迟迟不得归位。但最终,这何尝不是对他二人情感的一种历练呢?
想到此,那张半俊半魔的脸上由衷地绽放一抹浅笑。
倏忽间,他唇畔的笑却凝固了。
父君偷下人界时曾化身为他和倾落雁人魔结合,这才令倾落雁在之后对他步步纠缠。如今她羞耻浪/荡的名声已经让她不知沦落到哪个旮旯里去了。但她腹中怀有属于父君的魔类,若不及时灭去,过个三年五载之后生下来,恐怕便会酿成天下大乱。
敛了敛心神,淮离正要起身告辞而去,却见安历景踏月而来。
金冠束发,玉带缠腰,一袭衣袂随风而舞。淡淡的月华笼罩在安历景身上,面色温润,身姿淡雅,凤眸中波光潋滟。
“凌儿这是打算出墙吗?”
毫不客气的问话,身后跟着的安贺贺和小白白配合地一点头,几双眼睛一同齐刷刷望向倾凌。而几丈远处,一只竹兔子啃食着青草,也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是啊,我爬出墙去,你将我逮回来,可好?”
空气中,是谁的低语,诉说着最缠人的呢喃。刹那,落英缤纷,洒落肩头,不知又迷醉了多少痴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