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南天门。
小白白化身人形,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样,俏皮可爱,自认为萌憨地穿了件红肚兜,一路大摇大摆地走了来。却在此处,堪堪被守门的天将拦住。
“何方妖孽,竟敢冒充哪吒三太子!”银色的刀戟泛动着冷光,对着它冷冷相向。
小白白浑身一怔,自己的妖气明明早被无良的爹爹施法敛去了,这几个天将也委实厉害了些,这样都能被他们察觉。
自然,孤陋寡闻的它,哪里想得到根本就不是它的妖气外溢,而是它的这番打扮有特意模仿天界那成天装老成踩着风火轮四处折腾的哪吒之嫌,让他们不得不提防。
“各位哥哥都好英俊好帅气,小白白将来长大了也要像你们一样……”退后一步,与那些个刀刀剑剑隔开一定距离,小白白秉承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优良美德,讨好的同时还不忘奶声奶气地说着,“人家只是来找爹爹的……请各位哥哥通融一下让我进去找找爹爹吧……我保证找到了马上离开……”
霎时,便是一阵哄笑:“你这小娃倒是有趣,上天界来找爹,你倒是说说,哪个是你爹?”
“我爹爹自然是……”想要报出安历景的名号,小白白却托着脑袋犹豫了起来。小眼睛一眯,弱弱地开口,“娘亲说,爹爹抛家弃子,我不能够那么没出息地去认他。所以……小白白不能说。等小白白找到爹爹,然后再偷偷考察考察爹爹有没有背着娘亲乱找其她女人玩亲亲,小白白就认爹。到时候小白白就告诉天将哥哥们小白白的爹爹是谁。”
之前对于小白白还戒心着,此刻把守南天门的天兵天将们已没有了刚刚的凶悍气势。守在这儿多少年了都没见过一个小娃娃来给他们凑凑乐子,今儿个难得见到一个,有人就不免忍不住了。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爹爹为人怎样,有我们几个帅吗?”
“既然你爹爹抛家弃子,要不就由哥哥们代替你爹爹娶了你娘亲怎样?”
“你爹爹也许正和其她女人玩亲亲呢,那哥哥们就和你娘亲玩亲亲醋醋你爹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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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白眼前立刻显现出一幅刀光剑影,想他和贺贺就连窝娘亲怀里都被挤兑成什么样了,让眼前这些天兵去亲娘亲,那无良的爹爹估计直接将他们大卸八块了……
“几位哥哥都是大好人,但是我娘就是死心塌地地对着爹爹,所以小白白才见不得娘亲整日以泪洗面,就偷偷溜到天界来找爹爹了。哥哥们就行行好让小白白进去吧……”小白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抽噎了一下小鼻子,那胖乎乎的小手,还不忘抹两把眼睛。
透过手指缝,却是暗暗观察着眼前几人的动静。
岂料,刚刚还和它玩笑的天兵们却蓦地神色凝重,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沉了沉声音:“这么说来,你娘亲是凡人?”
“好像……应该……是吧……”
“天界和人界向来不通婚,你个小娃若是再诓我等,便将你丢下这九重天。”
“哎呀……几位哥哥……小白白说的话都是真的啦,我……我……”正要指天盟誓,小白白眼尖地看到手里捏着个酒葫芦摇摇晃晃正走向南天门的太白金星。眉头一动,计上心来。然后,小小的身子以出人意料的速度直接奔向后者,凄厉地叫嚷了起来,“爷爷啊……你死得好早啊……小白白总算是见到你了……奶奶临死前让爹爹一定要找到你……可是爹爹也失踪了……现在小白白学了本事了,可以上天入地了……终于找到你了……爷爷啊……你怎么可以死那么早啊……让奶奶一个人守了四十多年的活寡郁郁而终……”
几名天兵有些难以置信地听着小白白一声声凄然的叫喊,然后再看看同样呆楞原地震惊不已的太白金星。暗道星君好福气,竟然还有个这么讨喜的孙子……只是,这星君什么时候去人界偷偷开荤了啊?这保密措施还真是够强。他们要不要偷偷去东华帝君面前告一状讨些封赏呢?
“死?老头子我活得好好的,你小子居然敢咒我死!”吹胡子瞪眼,太白金星没好气地将莫名其妙跳到他身上的小白白甩了下去。
“小白白说错了,爷爷是成仙了……死后成仙了……”
从善如流,小白白忙改口,然后,夸张地扮了个鬼脸,轻轻道:“太白金星,是你和太上老君将我爹爹弄回了天界,我要去看我爹爹……”
太白金星一怔,这才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小娃来。
将重伤不治的三殿下接回天界时见到的奶娃不过才一岁光景,人界不过才半年,这孩子居然变得这么大了?
老眼一眯,太白金星这才发觉,眼前这娃,似乎是当时那只扑在三殿下身上的白狗……闻多了酒味,这会儿,对于狗的骚气,竟然一下子就辨识出来了,还真是佩服自己的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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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宝殿。
所有的仙人武将都被斥退了下去,唯独高位上的东华帝君与底下傲然而立的安历景。两父子,同样的表情,淡凉如水,直视着对方。
两个手掌般大小的小仙娥为东华帝君打着扇,翅膀在空中扑腾着,手中偌大的蒲扇送来阵阵凉风。
“怎么?才从老君的炼丹炉里头出来,伤口还没结疤,就想着去会那鲛人了?”
紫金冠闪耀灼灼光芒,东华帝君一身明黄,明明是张依旧不减俊朗的脸,却满是威严,话语更是犀利。
一袭锦色云纹袍,腰束玉带,额前的发丝飘逸,眉宇清俊,气质风雅。安历景就这般手执描金漆般玉骨扇,岿然不动地屹立在金碧辉煌的一隅,尺寸之地,却有万丈光芒。
“儿臣与她再无可能,还请父君放心。”
“放心?你让本君如何放心?放心地让你下界去和她再续前缘?放心地让你打破天条和她生下个仙不仙妖不妖人不人的野种?放心地让你败坏天界声誉仙凡私/通?或者说,放心地让你和她兄妹乱/伦颠覆天地人三界?”
最后一句,声声压抑,语气低沉。东华帝君用了密语,身后的小仙娥浑然未知,依旧谨守本份着。
安历景仰首,看着这个端坐高位言辞决绝的父亲。自从他和母亲历劫归来,早已过了千年。世间沧桑,人世几新。帝君帝后恩爱美满,鸳鸯情深的形象根深蒂固,也成就了天界一段耳熟能详的佳话。
可惜……
人,往往站得越高,便越是居高不胜寒。
而身为上仙,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又是哪个嘴碎的在父君面前嚼舌根了?”
他一出生便被赋予了一身修为。漫天的彩霞抚照,由殇暨上神亲自为他洗礼。若当真觉得他的身份混淆了天界正统,那便该知道,天相骗不了人,更骗不了当时主宰三界的诸暨上神。
“这事,还需有人嘴碎吗?问问你的好母后不就一清二楚了?”
一声冷笑溢出唇畔,安历景凤眸冷凝,轻哧道:“母后为你操持天界琐事千年万载,自嫁于你便不曾计较过你当初与西王母的那一段事。这会儿,她又为你怀了子嗣每日受孕育煎熬,你却在这个节骨眼如此想她。呵……传言父君逛广寒宫可是积极得很呐……看来这有心之人的枕边风,比相依相偎上万年都要来得有用啊……”
“你个孽子!休得胡言乱语!”
雷霆震怒,小仙娥胆颤心惊,在东华帝君横臂一扫之后,狼狈地退了出去。但刚刚安历景字字句句却都被她们听入了心,两双眼对视,翅膀振动,不约而同地向着同一处而去。
琉璃盏萤光点点,偌大的凌霄宝殿,剑拔弩张之势不减半分。
“父君三千年前就怀疑母后不贞了吧?鲛族的族长施法毁了儿臣的仙身,殇暨上神为了救儿臣将神体毁在了这四海八荒中。打着为儿臣报仇为殇暨上神报仇的名义,父君不息制造一场三界浩劫,让鲛族动/乱。从此鲛人一族彻底败落。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父君的私欲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