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雪郡主脸上仍挂着笑,不紧不慢地答道:“第三场,还是比舞艺。”
言绪凝冷冷一笑,讽刺道:“莫非郡主对方才一局,不服?”
颜雪郡主却是一脸傲然道:“我只是想再比一场,这一场,除了芸姑娘的之外,我还想听听其他几位的意见。”
言绪凝脸一沉,不由得瞥了君澈隐一眼,忽然笑道:“再比第二次,只怕大家都看厌了,不如,我请人代劳吧。”
颜雪郡主思忖了一下,缓缓点头道:“你可以请人代劳,不过,这个人,必须是言家的人。”
言绪紫闻言,心下陡然一惊,有种大难将至的感觉。果然,下一刻,就见言绪凝已经朝自己走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四妹,这一局,便由你代劳吧。”
言绪紫心中忿忿,面上却波澜不惊,缓缓道:“三姐说笑了,你知道,绪紫并不擅长这些。”
言绪凝却是不依不挠:“四妹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推托掉么?”
言绪紫没有立即接话,两人含笑对视着,面前却像是凝着一层霜。终于,言绪紫点了点头,从坐位上起身,走到颜雪郡主面前,欠了欠身,缓缓道:“郡主,这一局,我认输。”
言绪凝万万想不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就连陆云敏众人也是始料未及,颜雪郡主傲然笑道:“说说,为什么认输?”
言绪紫毫无遮掩,坦坦荡荡地道:“既然不会,唯有认输。”
“哦?”颜雪郡主却是起了兴致,笑道,“那你说说,你会什么?”
言绪紫思忖了下,然后道:“郡主若真要比,那绪紫倒有个法子。”
颜雪郡主饶有兴致地道:“说说看。”
“郡主跳舞,绪紫作画。在相应的时间内比试,如何?”
颜雪郡主听了,不由得轻蔑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言绪紫点点头:“郡主请便。”
众人都为言绪紫捏了一把冷汗,就连若馨长公主也不由得对这位“言三无”刮目相看。
纸墨具备,一切就绪,那傅希境却忽然站出来道:“既然言小姐作画,郡主起舞,那在下便抚琴一曲,算是为二人助助兴吧。”
长公主一听,不由得笑道:“如此甚好。”
但听得琴声一起,言绪紫便拿起笔,在纸上落下一点,她心中已有了轮廓,是以下笔毫不犹豫,很快,一朵牡丹花的底子便在纸上跃然而起。
陆云敏本为言绪紫暗暗着急,此时见她下笔如有神,便放宽了心。
言绪紫专心致志,全新投入画中,很快便勾画出一副栩栩如生的牡丹图。那傅希境似是有意帮她,弹的曲子十分清雅,让人内心宁静。忽地,她灵光一动,便在牡丹旁作了一首诗。
颜雪郡主舞毕,言绪紫刚好搁笔,而傅希境也及及收音。长公主走到言绪紫身旁,凝视了一番,不由得赞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这样一幅画工精巧的牡丹图,在场怕是再也没有第二个了吧。”
众人均站起身来,讶然望向言绪紫面前的牡丹图,顿时唏嘘一片。
颜雪郡主不由得率先拊掌道:“言家的四小姐,果然不一般啊。”
言绪紫恭敬地欠了欠身,淡淡回道:“郡主过誉了。”
颜雪郡主心下释然,道:“能败在你这副牡丹图下,我心服口服。这牡丹宴的魁首,你也是当之无愧了。”
言绪紫连忙摆了摆手,推辞道:“绪紫何德何能?再说这宴上,还有许多能人志士……”
话未说完,却被若馨长公主突然打断:“言绪紫,本宫现在宣布,这牡丹宴的花中之魁便是你了。”
言绪紫一时语塞,却见傅希境带头鼓起掌来,接着,台下掌声一片。
牡丹宴会结束之后,言绪紫与陆云敏等人在宫门外依依告了别,便同言绪凝言绪蓝一起打道回府。路上,言绪蓝甚少言语,而言绪凝则是一语不发,但从面上的神情可见,她此刻心情极差。
将军府上,言绪紫在宫中牡丹宴会夺得魁首之事,已然传得人人皆知,是以在她踏进府邸大门之后,下人们见了她都是一副恭敬讨好的态度。而回到清洛阁,贴身丫鬟烟兮第一个迎上来,嘴甜的笑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了!”
一路奔波,疲惫之极,言绪紫一进屋便懒懒的靠到椅子上,用嗔怪的语气道:“你这消息还真是灵透。”
烟兮倒上一杯清茶给她解乏,一边津津乐道:“小姐有所不知,老夫人知晓您在牡丹宴会上夺了个花中之魁,直乐得是合不拢嘴,说您给将军府长了脸呢。”
言绪紫正喝着茶,闻言挑了挑眉,问道:“除此之外,还说了什么?”
烟兮转着乌溜溜的眼珠子,抿着小嘴想了想,忽然道:“还说三小姐……”
听她声量过大,言绪紫连忙打断示意,轻声道:“嘘,小声点。”
烟兮这才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道:“老夫人责怪三小姐,说她败坏了咱们将军府的门风呢。”
言绪紫淡淡的笑道:“这也无怪三姐,她性子好强,不甘落人下风,只是技不如人,自讨苦吃罢了。”
烟兮听了,不由得连连点头:“亏得小姐您的一副牡丹图,才得以挽回咱们将军府的颜面。”
言绪紫摇了摇头。她本无心去争什么花中之魁,如今歪打正着,让她夺了去,言绪凝怎肯善罢甘休?还不知会想出什么计策,来对付她呢。思及此,言绪紫觉得头也隐隐疼起来,便吩咐道:“过来替我按按头。”
烟兮乖巧的走过来,一边伸出手替她轻轻揉着,一边道:“小姐,要不将前些日子新制的安神香拿出来烧了?”
言绪紫平日里并无焚香的习惯,但此时她是真的乏了,就点头应了。没过一会儿,见得满室烟雾缭绕,入鼻的香味也教人心境宁和。
言绪凝因言绪紫夺得魁首之事而耿耿于怀,一路上阴霾笼罩,回到府中后又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免妒火中烧。
房中近身伺候的丫鬟见主子面色不愉,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的奉上茶,言绪凝却迟迟不肯接手,正要说句什么中听的话,谁知言绪凝衣袖一拂,不偏不倚的将那杯茶扫到了地上,只听见“哐啷——”一声响,白瓷茶杯落地支离破碎——
丫鬟一看,吓得面色灰白,言绪凝却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地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你是想烫死我吗?”
丫鬟捂着发疼的脸,连忙跪了下来,不断求饶:“小姐息怒,小姐息怒……”
言绪凝望着地上唯唯诺诺的人,愈发得气不打一处来,她一把揪住丫鬟的头发,骂骂咧咧道:“死丫头,说——你是不是存心的?存心想气死我?”
丫鬟没料到主子会发这么大的火,立即吓得花容失措,哭喊道:“奴婢不敢,是奴婢笨手笨脚,但奴婢决计不敢存心气小姐啊……”
言绪凝并不解气,手上越是用力,恶狠狠的道:“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你是巴不得气死我,好踩在我的头上?”
见丫鬟吓得泣不成声,言绪凝便狠狠推了一把,丫鬟的头磕在了桌角上,顿时皮破血流,她失控的吼道:“滚出去,滚出去……”
丫鬟闻言,只有捂着头抽泣着走了出去。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言绪凝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气也消了,人却徒然感到失落。
一想到言绪紫,言绪凝便不由得恨得牙痒痒的,那个“言三无”居然藏得那么深,本是要她当众出丑,不料却让她出尽了风头。她越想越恨,再也坐立不安,起身唤道:“来人,伺候我梳洗,我要去见老夫人。”
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衫,素面不施粉黛,清淡的妆容让言绪凝看起来更显得娇小柔弱。一踏进了静心苑,她便当众跪在大堂中间,对着堂上的言老夫人哭喊着道:“祖母,绪凝知错了……”
坐在言老夫人身旁静静喝着茶水的言绪紫见状,眉头微微蹙起,心中对言绪凝接下来要演的“戏码”,也大抵猜到了七八分。
言老夫人闻言,不悦的挥手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言绪凝却是摇了摇头,眼泪婆娑地道:“祖母若是不肯原谅绪凝,绪凝也是无脸见您啊!”
言老夫人闻言,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你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言绪凝一脸懊悔,不由得掩面低泣道:“绪凝当时是一心求胜,才做了错事,现在想起,也是后悔莫及。”说着,便哭得抽抽搭搭的。她本就生得娇柔,伏在地上抽泣的模样直教人心生怜悯,原本还一腔怒火的言老夫人,此时也不忍再出言责备。
言尹氏本就疼女心切,看着言绪凝哭得如此痛心,自己也忍不住掉起了眼泪,她见言老夫人已有所动容,连忙起身,帮女儿求情道:“言老夫人,您就看在绪凝也是为了将军府而出此下策的份儿,原谅她这一回吧。”
言老夫人闻言,不由得瞪了言尹氏一眼,怒斥道:“要不是你平日是纵容着她,她怎敢三番四次的胡来?”
言尹氏面有愧色,垂着脑袋退回一旁,不敢再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