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就在离她不远处,她不及多想,顺着墙壁拐了一个弯,看到一扇虚掩的殿门,小心翼翼的侧身钻了进去。
“傲雪?”冷元宗独自一人在殿内静心提笔练字,听到殿外宫女的声音,目光望向殿门,他满以为进来的会是他儿子,不料却是一名女子。
她钻进殿内,刚转过身子就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背贴着殿门,紧张的看着书案后还提着笔的冷元宗,此时的冷元宗只着平常的袍子,也未戴冠,年约五十上下,气度儒雅,她看不出此人是什么身份。
乍见这个年轻女子进殿,他恍然以为看见了长公主冷傲雪,待两人对望之时,才发觉这个女子只是与她有几分神似,而且年纪相差甚多“你是何人?”他放下手中的笔,再细细一打量,眼前女子无以伦比的美貌中有一股似雪般的纯净,如冰般的冷冽,较之傲雪的柔美不同。
恰在这时,殿外传来一串细碎的脚步声,弱水迅速的冲到冷元宗身边将他反手钳住,举掌运气,指尖冻得发红的纤手中立现一根细长的圆锥形冰刺,晶莹透亮泛着淡蓝色的微光。她将冰刺对准冷元宗的脖子“不许出声,我只是路过,不想伤你性命。”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求见!”透过虚掩的殿门,隐约可见宫女的裙角。
冷元宗没作声,对弱水投以眼神,她稍稍移了移冰刺,原来她挟持之人竟是水湄国皇帝。
“太子一人进殿即可,尔等退下!”他猛然感到冰刺贴上了他脖子,不禁挪了一下脚跟才稳住身体。
“谁让你叫他进殿的?”她是示意他遣走冷夜漓,以便脱身,哪知他竟然还宣他殿,手腕一用力,冰刺再往前一分便会刺进冷元宗的脖子。眼看冷夜漓的脚就要迈进殿门了,弱水放开冷元宗,闪身进了内殿,躲在龙床的帐幔后面。
“儿臣参见父皇!”冷夜漓一边行礼,一边转动眼眸搜寻有无女子进殿的痕迹。
“平身!漓儿今日怎么有空来看父皇?”他提起笔继续写字,心中却已了然,想刚才那女子的举动,恐怕是在躲避太子。
冷夜漓收起游移的视线,正视冷元宗“父皇龙体大愈,孩儿此来是请求父皇明日即上早朝。”早朝已废几月,若再长此以往,民心动荡军心不稳,让雪原赤极有机可趁。他才解决了边关与百姓的缺粮之急,想借此机会让水湄休养生息,以待来日。
“咳咳咳,皇儿还是再暂代一阵子吧。”他起先是病了几日,可后来却是装的,想把一些狼子野心的人给逼出来,在漓儿登基之前先铲除后患,好让他高枕无忧。手心手背都是肉,从皇子争斗中走过来的他,也不得不狠下心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痛下杀手。“朕听说,你将太子妃禁足?风岚一向与本国友好,切不可为了些许琐事坏了两国邦交。”见儿子不接话茬,他先转移了话题。
“儿臣遵旨!”禁足许多日,她竟然没有吵闹,倒让他有些意外,还记得去风岚筹粮之时,在大街上见过她的盛气凌人,今日东宫的她与那日全无相似之处。
“去吧,朕也有些乏了。”那女子仍在内殿之中,关于傲雪,他还想问上她两句。搁下手中笔,揉了揉手腕。
未寻到人的冷夜漓,有些不甘的退出交泰殿,却不曾立即离去。冷元宗步入内殿,弱水从帐幔后走了出来。
“你和傲雪是什么关系?为何会玄冰刺?”他从两人间那几分神似,以及玄冰刺,大约觉得这个女孩子和冷傲雪有着血缘关系。当年将她送往雪原和亲,结果她和玄冰刺同时在这世上消失。现下这个女子能凝聚玄冰刺,千年情劫现世,天下风云将再起。
她只道了个谢字,便跃出了交泰殿,冷傲雪?应该就是念月荷了,回去了一问嬷嬷便知。冷元宗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掉,透过她离去的窗子陷入沉思。冷夜漓一直隐在交泰殿外,不一会儿,果见那道淡粉色的背影在空中划出飘逸的弧线,他的嘴角上扬,跟了上去。
这次他没有出声阻拦她的逃循,只是远远的跟在她身后,看她会落在何处。弱水绕了好一会儿,才找准了方向,急急的朝东宫而去。从未涉入江湖尔虞我诈的她,根本没去想身后还会有人。
天快黑时弱水才纵上了东宫的宫墙,让跟在她身后的冷夜漓始料未及,她在宫中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他的东宫。而那淡粉色的背影在他脑中似乎慢慢的与遥不可及的白色身影重叠,就这一分神,脚踏在雪上发出咯吱一声响。弱水这才惊觉身后有人,恼自己太过大意,在一片檐上落定,扯下一块裙角,系在脸上,缓缓的在寒风中转过身,衣带飘洒,墨蓝的夜空中一轮新月如钩。
冷夜漓心知露了行藏,立在另一片檐上望着对面的女子,她孤傲绝美的轮廓,是这东宫中任何一名姬妾都不及万分之一的。她是谁?为何身藏东宫?思忖中,她手中已多了根冰刺,朝他袭来。
两人在檐上过起招来,弱水招招凌厉,不留余地,因为无情。冷夜漓只是出手抵挡,却不反攻,因为有情。她的眸,让他的心狂跳。哧,冰刺划破了他的手背,血染红了冰刺的刺尖,弱水故意压低嗓音“退后三丈,大家各走各的!”
“你是我东宫的人,又如何各走各的?”说着便攻上去欲摘掉她脸上的遮挡,从东宫追出去,又追回东宫,她分明就是他东宫的人。
她不再言语,持冰刺挡住冷夜漓的进攻,打斗声将周汶以及东宫的一干人等都引了出来,周汶欲上前帮忙,众姬妾大声尖叫有刺客,全被冷夜漓喝住。弱水被突然其来的变化,弄得心绪不宁,又是第一次与人过招,马上落了下风,冷夜漓的手几次都险些碰到她的脸。情急之中,她翻身下檐朝人堆里跃去,那群挤在一堆围观的姬妾们顿时花容失色的四下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