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子的墓碑不是谁都可以触碰的!”不管她有没有死,刻有她名字的东西,就算是块墓碑他也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你已经休了她,上面写的是柳氏,并非李氏。”烟青沐用剑鞘清理着墓旁的浮土,仍是背对着他。
“你认得我?你到底是谁?”他逼近烟青沐,这个男人不光认得他,似乎还对他的娘子很深情,思及此,怒火中烧。
“烟青沐。”在她的面前,他只想做个平凡的男子,名字前不需要冠以任何称号。
李慕风心往下一沉“淮王殿下怎么会突然回了京城?还出现在我娘子的墓前。”他想起,烟青沐曾在他中毒昏迷之际与月儿独处一室,心如刀绞。
“不要再称她是你的娘子,她不需要你的怜悯,人已死,何须再如此深情的作戏?”清理完浮土,他站起身,与李慕风在雨中对视。
“你没有资格管我与她之间的事!”李慕风红了双眼,揪起烟青沐的衣襟。
烟青沐毫不示弱的推开他的手“我曾对她承诺过,跟我走,负天下绝不负她。而你,独独负她,还让她孤零零的魂逝冰冷的水底,她宁可戏莫非王土的九五至尊,却万万不肯负目盲的你!你才是最没有资格拥有她的人!”若她跟了他皇兄,或许都不至于有今天,为何一定要选择对她如此的李慕风?
九五至尊?皇上?又和她有什么关系?李慕风突然发现他的娘子牵动了很多男子的心。
“她一定没对你说过,进宫为我治病的那晚,当今皇上为她倾倒,三夜不召妃嫔侍寝,唯等她的出现。”他说过要为她保守这个秘密,可现在任何秘密都没有了意义。
原来,她为了他没跟烟青沐走。原来,她为了他放弃了这么多。李慕风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她与他之间,她所付出的远远超过了他。她什么都没有得到过,连自己的这颗心也曾装过别的女子。“她没有死!她不会死!”几近疯狂的怒吼,雨下得更大了,迷蒙了两人看向墓碑的视线。
十月初六,晴,风岚皇宫内秋阳冷照,宫女们已经换上了夹衣,明日是紫萝公主和亲之日,宫内各处可见脚不沾地忙碌的宫人,水湄国的迎亲队伍已于两日前驻在宫外,水湄国太子殿下今日一早便进了宫觐见风岚国皇帝。
当晚,宫内举行歌舞晚宴,宴请冷夜漓。柳相爷,李将军,兵部张尚书等一品官员陪席。席间,烟水寒携柔妃入宴。柳李两家的关系本就不和,自柳弱水的休弃与溺亡更是剑拔**张,随时翻脸。烟水寒让他们两人同时入宴,也是希望借着宴请水湄国太子的机会,让两家修和。两家都是根深蒂固的大家族,都是朝中的中流砥柱,若是内斗起来,于朝廷不利。
“柳相失去爱女,朕听说了,实乃天妒红颜,朕已下诏追封她为五品‘宜人’。”烟水寒先安抚柳相爷。
“臣谢主隆恩!今夜乃风岚与水湄联姻的喜宴,臣女之事不值一提。”柳世然明了皇上的用意,可修和岂是说修就能修的,堂堂一品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女儿的休书被送上府门,这个脸丢得实在太大了。
冷夜漓无心饮宴,和亲实在是无可奈何。他心中所想的是那个女子,自那日一别后,寻访至今要回返水湄了,都找不到她,就像是一个梦,梦醒后一切都消失了。
烟水寒又转头去调和李将军“李将军家的三公子多年的盲疾治好了,可喜可贺啊,如今两个儿子均在朝中为朝廷效力,若三公子有心出仕,不如跟在将军身边吧,朕记得上次赐了他七品‘偏将军’一职。”
“老臣替犬子谢过皇上!”风儿的眼疾好了,又能把他带在身边,顿时喜形于色。
柳世然见了不免生出愤恨“李将军一门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三个儿子均是朝廷人才,大公子与二公子娶的均是皇族贵女,不知这三公子打算迎娶哪位王公之女?听说,紫萝公主曾与三公子情投意合?”
烟水寒重重的将酒杯放下,水湄国太子就坐在席上,他居然把此事当着他在众人面前提起,却又不能发作,本想修和,若他一发怒难保不把柳世然逼急了公然和李家翻脸,自此朝廷便没有宁日。
柳若思将烟水寒的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也怨父亲不顾场合,没了往日的城府稳重“丞相恐是听错了。”她用眼神示意父亲休要再提此事,激怒皇上,连累她在后宫的日子更艰难,这次能得到出席的资格,是她翻身的好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重新抓住皇上的心。
李将军只饮酒没有出言辩驳,在柳弱水一事上,他也自感有些愧疚,加上风儿曾心仪紫萝也是风岚皆知的传闻,现在风儿却心系柳弱水,虽然眼睛复明了,可性情却大变,变得冷漠无情,府中之人都不敢靠近,唯恐将他激怒。
“相信太子殿下是不会听信这种市井流言的。”柳若思举杯温柔的朝着冷夜漓嘴角上扬,把尴尬的场面,君臣之间的不快,一笑而过。
“正如娘娘所说,市井流言,不足为信。”他也举起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来,他的太子妃已经心有所属,很好,他便不需要再与她刻意恩爱,各自心有所属,沿着各自的命运之路,走完这一生,用四个字足以预示他们之间未来的关系:貌合神离。明日就要离开风岚了,从此再无机会踏入这里,再没有可能遇到她,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却无法拥抱到你。
在宴席接近尾声之际,众人忽闻殿外传来吵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