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婢搀了老太爷去风吟院,这就算是他同意休弃柳弱水了,将军夫人急忙命人取了纸墨笔砚来,当着将军的面儿,提笔替李慕风写休书。
柳弱水遇险当日,柳若思也是祸不单行,因吴琳菲承宠,她一夜无眠,迟了妃朝见不说,还在妃朝见的时候,精神恍惚没听到太后的问话,招致太后不高兴,说她恃宠而娇,当着众嫔妃的面儿,训斥了她一番。在她生辰当夜,皇上在她宫中宠幸她的宫女,而没宠幸她的消息不胫而走,马上成为整个后宫的笑柄。更叫她颜面扫地的是,第二夜皇上仍然召幸吴琳菲,即升为常在,这在风岚也算是史无前例了,一个宫女连宠两夜,连升两级,顿时一跃而成后宫中风头最劲的女人,可与柔妃初进宫时的红极一时相媲美。
弱水尽量低调的来到将军府门前,想要进入府门。
“哎哎哎,走过去一点儿,路在那边!”看门的府卫不客气的将她推挡到路边。
“我是三少奶奶!去通报管家一声儿。”说罢又要往府里进。
“三少奶奶?”管家刚好从府里走了出来,看到府卫在和一个满身泥土的农妇拉扯。
“是我,少爷回来了吗?让我先进去。”她见管家出来了,马上上前询问李慕风的下落。
“你是三少奶奶?”管家斜着眼把弱水拦住,上下打量“装谁不好你装她?要你真是三少奶奶那您还真不用进府了。”
“什么意思?”以前戴着面遮,现在没得戴了,横竖都没人认得自己。
管家扬一扬手中的一封信“我们少爷要休了三少奶奶,这是休书,我正要送到相府去,你说你是三少奶奶,那您直接回相府就得了。”说罢,准备绕过弱水跳上马车去送休书。
“等一下!休书?他为什么要休我?这么说他回府了?”她拉住管家,要问个明白。
“我们少爷自然是在府中,至于为什么要休三少奶奶,休书里都写清楚了,您想知道啊,就回相府看去啊!”管家跳上马车,临走时还朝她丢了一句“疯婆子!”
菜篮子滚到脚边,野菜散落了一地。她为了救他费尽气力,差点溺死,为了找他,秋夜里独自在荒野里行走。还没进府,就看到自己的休书,连句争吵都没有,就这样撇清了关系。这两天一夜所受的惊吓,生与死,像决堤的洪水淹没了整个心田,把所有的希望和快乐都冲走了,只留下一片荒芜。
“齐顺,刘东,快过来,快过来!”一个小厮跑到府门口招护守门的府卫,一脸的兴奋“给你们讲个咱将军府的天大秘密!”
“什么秘密?还天大的,说来听听。”那两名府卫忙凑过去,三人挤成一团。
“刚才老太爷在正厅里发脾气,将军和老太爷杠上了,一个要休三少奶奶,一个要保三少奶奶。”小厮讲得唾沫横飞,手舞足蹈。
“嗨!我当是什么呢,管家去相府送休书刚走没多久。”其中一个府卫欲走开,被那小厮又拉住了。
“我还没说完呢,原来呀,老太爷娶柳府的长女是有内情的!不然怎么能娶个毁了容的呢?”
内情?弱水听到这两个字,集中精神坚起耳朵,她一直就不理解为什么将军府会娶她做儿媳妇的。
“什么内情?”府卫也来了兴趣。
那小厮接着道“说是三少爷失明当年,有个和尚乱说了几句,老太爷信以为真,到处寻找那和尚说的人,后来知道柳府的长女符合那和尚说的,于是娶了进来,为的是给三少爷治好盲疾,说穿了,那三少奶奶就是味治三少爷病的药。”
“你小子是怎么知道的?”府卫似不相信。
“我刚才就在正厅门外候着差事,将军发了怒,嗓门大得谁都听见了,不信你一会儿去问问大柱他们,这可是将军亲口说的!”他生怕府卫不信他的话,还指了个人出来证实他所言不假。
“那枊相爷要知道了这件事儿,还不闹上咱们府来?”谁愿意人家娶自己女儿是为了当药引子的啊。
“将军已经下了禁口令了,我只说给你们俩听了,可别再说给旁人听去了!”小厮直起腰,朝府内瞄了一眼。
“将军都下禁口令了,谁还敢说出去啊!得了,你小子赶紧当差去吧!”府卫听完这些,各自站回原来的位置。
这就是内情?这就是娶她的原因?这也是休她的原因?李慕风的眼睛好了?这几个月来的朝夕相处情真意切都是假的?她觉得天旋地转,有些站不稳了。扶着府门前的大石狮子,强撑住身体不往下滑。天已经全黑了,府卫点上了府门高高悬挂的灯笼。
她漫无目地的往前走,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脚只是无意识的抬起放下。当她停下来时,发现自己竟回到了相府。是这副身躯将她带回来的吧?是她活了二十一年的地方,总算也还是个家。当初不想再进这里,如今无处可去,这里成了她唯一能安顿的地方。命运绕了一个圈,又把她送回了原点。
“干什么?这里是相府,不是尔等闲杂人等可以随意进出的!”凶神恶煞般的府卫,将她一把推倒在府门前。
“我是大小姐,我,要见我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起码要进去把那封休书看个仔细明白。
府卫看她这身装扮绝不像是什么大小姐,可还是朝门内递了个话,让她在门口等着。一会儿,大夫人身边的吴妈妈走了出来。
“大小姐在哪儿呢?”吴妈妈两头一望,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