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十几分钟,不远处的一扇小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矮瘦的家伙走了进来。
这身影太熟悉了,除了王步纯那个王八蛋还能是谁!丫手里拎着一只大号军用口袋,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得啥东西。
在训练场上,丫是教官;在训练场外,我可不惯着他。我瞟了他一眼,张口就骂:“你个忘恩负义的大尾巴狼,全然不顾兄弟情谊,分分钟把我往死里整啊!枉我从小替你挨了那么多打!”
王步纯没说话,把口袋里的东西稀里哗啦倒在我面前,有酒有肉,有瓜果有罐头,这才说话:“不把你当众训倒了,怎么有理由罚你打扫仓库呢!”
我细细品味他的话,突然惊喜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从今以后只要打扫仓库就行,不用操训了?”
王步纯终于原形毕现,露出猥琐的笑容,道:“Ofcourse!咱们是二十多年的好兄弟,讲义气,重基情,当然会照顾你了!”
但是我担心不参加操训就无法结业,如果不能结业,赵亦麒肯定会把钱要回去。那四十万早就被老爸还债了,我上哪儿借钱去啊。
王步纯看出我的疑虑,就拍着胸脯打包票说:“我是主训官,大笔一挥,把‘合格’俩字一签,你朱寻彪就顺利过关!”
这下我就彻底放心了,心情瞬间大好,脑袋也不难受了,和他面对面盘膝而坐,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无比畅快。
酒醉人倒,我俩并排躺在凉爽的地面上,他问我知道替训的风险么。
我说:“朱寻彪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我能有啥风险。”
他说:“我说的不是那个。你可知道禁兵部队操训之严苛,死亡率在10%以上,伤残率在20%以上,只有70%的学员能够顺利结业?”
我说:“来之前不知道,还以为和大学军训差不多呢。”
他问:“你收了朱寻彪多少好处才来替训的?”
我说:“四十万人民币加一份月薪两万的工作,这个代价值不值?”
他说:“算中等,不多也不少,有的人给出两三百万的报酬,当然也有人只出十几二十万。”
“为什么差这么多?”
他说:“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呗!”
我问:“你当年加入上兵部队是不是也找人替训啦?”
他说:“我们的训练营层层把关,严格审核每个学员身份,任何人休想作弊。上兵部队是天庭三大武装之首,四海之内最精锐的勇武之师,其训练之严苛远胜禁兵部队,死亡率达到30%,伤残率达到50%,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的学员能够结业。大家只看到凡人考入天庭部队那一刻的辉煌和荣耀,谁也想不到真正成为其中一员是何其艰难。”
我敬了他一杯酒:“庆贺你属于那百分之二十,庆贺你还活着!”
干杯后,我问他:“你和黄太甲、黄太乙兄弟熟不熟?”
他说:“都是同袍,还算熟悉。那俩家伙为人仗义,有求必应,有忙必帮。他们是纪律长苏国柱身边的大红人,在仙界呼风唤雨,能量十足!”
我说:“俩人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熊样,当年是怎么通过训练的?”
他说:“两兄弟身体条件奇佳,业务素质过硬,早年多次立功,是全军上下学习的楷模。只是近些年一心走仕途,攀附权贵,谄媚高层,以至于军魂沦丧,斗志不再。你咋认识他们呢?”
我说:“我误闯禁区,被关进西大营区黑监狱,其后巧遇苏国柱。苏国柱发现我和他儿子苏寅英长得挺像,就让我替他儿子考试。黄家兄弟开军车接送过我几次,由此结识。这次他们受处分,正是因为在酒店等我的时候顺便叫鸡,****被抓。”
我和他情比手足,连替考这样的事儿都不加隐瞒地和他说了。
他一拍巴掌,好像一下子解开了困惑他许久的难题一样,说:“我们一直好奇苏寅英那个傻子咋能笔试通关,原来是你摩耶大爷出手相助!难怪,难怪!”
说到苏寅英,我纳闷问道:“苏长官一心让他儿子报考上兵部队,但以苏公子的身体素质,铁定属于30%死亡率行列,丫如何通过上兵部队操训呢?”
他说:“上兵部队分为战斗部队和文职人员,苏公子应该属于后者。后者不需要经过严苛操训,死不了。”
原来如此。
我又问他:“相比黄家兄弟,你和他们的级别谁更高?”
他说:“我和他们的差距老大了,人家是天上,我是地上,人家是金凤凰,我是灰老鼠。兄弟我目前是上兵部队普通教官一名,无级无等,活多活累,一年到头没得闲。”
他说得是事实,但是有点谦虚。上兵部队在仙界地位崇高,其普通士兵相比于一般神仙要高一级,相当于四级乙等。他虽然无级无等,但是因具有教官身份,所以比上兵部队普通士兵又高一级。综合起来,其地位相当于四级甲等神仙,比位居三级乙等神仙的傅新汉低一级。
我们俩聊天怎么可能不提到傅新汉呢。他主动问我傅新汉在仙界发展得如何。
我说:“你们俩同在天界为仙,居然不知道彼此状况,反而问我一个凡人!”
他说:“我们分属两个系统,业务上无往来,已经多年无联络。”
这个理由很牵强,明显是托辞。作为俩人共同的朋友,我太了解他们了。俩家伙从幼儿园较劲到大学,虽然表面融洽,和气一团,对方遇到困难时都会挺身而出、全力以赴,但是内心怀着瑜亮情结,在各方面都想赢过对方。
长久以来,我一直是他们之间的润滑剂,连接他们友谊的坚强纽带。这大概是因为我在各方面都不如他们,他们从没把我当成对手和敌人,由此我也成了他们实实在在、可以吐露心扉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我也没给他留情面,直言不讳地挑明他所谓的“分属两个系统,业务无往来”完全是借口,根本就是不想见,不愿见。
他嘿嘿一笑,也不承认,也不反驳,算是默认了。
把高高在上的“教官”训斥了一番,我十分开心,这才把自己所知道的傅新汉近况全盘告诉给他。
他听后感慨道:“天庭谘商委员会是个好衙门,能在里面当个副处长,丫有前途啊。”话里话外带着浓浓的醋意和不服气。
我说:“你是上兵部队大教官,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啊!”
他面露苦色,说:“‘监人处’近来事事针对我们一线教官,横行霸道,吹毛求疵,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栽倒在他们手里了。”他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当我们下次再见的时候,堂堂的上兵部队教官已然落魄苦逼,在千灾万难面前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