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琪没有忘记之前拜托霍陵的事情,于是让苍溟公事之余也不要忘了帮打听一下。
晚上苍溟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身上带着浓浓的酒气,眉眼间全是疲倦。
靖琪扶住他,心疼道,“怎么还喝酒了?去应酬了?”
苍溟笑着摆手,“不是,就聊的开心,跟霍陵单独喝了几杯。纯麦威士忌,这家伙喝酒的品位还不错,我应该早点认识他的……多个朋友。”
靖琪失笑,他这几天还真是很多类似的感叹。其实人与人的相识要看缘分,时间的早晚都早有定数,早些遇见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好事。
他身体的重量一半压在靖琪身上,她费了些力气才把他扶上床,帮他脱掉鞋子和衣服,盖好薄毯。
他像小孩子一样搂着她的腰不肯放,要让她陪着。
她轻声哄着他,“别闹了,今天很辛苦了,早点睡吧,好不好?”
“你拜托霍陵的事情,不想知道进展了吗?”
靖琪的手抚着他微烫的额头道,“你今天喝了这么多酒,好好休息最重要,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苍溟点头,拉着她的手道,“明晚准备一套合适的衣裳,霍陵邀请我们去他家里聚会。我们拜托的事他有头绪了,到时候会跟你详细说的……”
他的话渐渐轻了,意识也沉入梦乡,靖琪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像哄糯米团儿一样拍了拍他,才把灯光调暗。
他现在真的是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了,不再是以前那个随心所欲的苍家大少。
他的辛苦,是为了她,还有这个家。
想起来都觉得窝心。
第二天傍晚,靖琪换了一件象牙白的无袖连衣裙,跟苍溟一起前往霍家。
霍陵特别强调,只是一般的家庭小聚,到场的都是平时关系特别好的一些亲朋好友,可以随意一些,但靖琪还是很慎重地选了端庄的白色衣裙,特意做了一个精美的蛋糕,作为给主人家的礼物。
苍溟安慰她道,“别太紧张,霍陵现在是霍家的当家人,整个家族的人都唯他马首是瞻,他的homeparty绝对不会有人为难。”
靖琪点头,其实她也知道这种聚会不带什么商业目的,没有什么可紧张的。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就是怦怦跳的极快,越接近霍家的别墅,感觉越是强烈。
在踏入霍家花园的那一刻,却又好像完全平静下来。
也许是音乐和灯光起了作用,她猜想,因为霍家花园幽静复古,钢琴曲悠扬深远,加上点缀出流光又不会显得太过耀眼奢华的唯美灯光,让她仿佛踏入另外一个安宁的世界。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荣家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城市几代兴盛的大家族,但是处在浦江那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家中又有从政的长辈,论家门府邸的面积和奢华程度,都无法与霍家相比。
“你面前的这幢楼,还有后面露出屋顶的那一个小楼……看到了吗?都是民/国时候就有的,还有脚下这片花园,也比你我的年纪都大了。其他的,都是在此基础上新建起来的别墅,没什么稀奇。我倒是常常笑他,孤家寡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也不觉得空旷。”
苍溟揽着靖琪往花园深处走,越深入靖琪越觉得别有洞天。
“看来霍家真的是财大势大的家族呢!怎么,他们人丁不旺吗?”
苍溟摇摇头,“就一个家族来说确实算不上兴旺,盛极必衰,强极则辱,财富是积累的够多了,但到了霍陵父辈这一代,成器的子孙就少了,到他这里,兄弟姐妹少不说,有才华能接管家族生意的就更是凤毛麟角。”
靖琪正要开口接话,就听到身后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讽刺和不满插话道,“到别人家里来做客,却对主人家说三道四,这么狂妄自大,缺乏教养的人,怎么会受到邀请的!”
苍溟和靖琪闻言转过身去,灯光幽暗,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他们只能大概分辨出那是一位50岁上下的女人,清瘦矍铄,带着几分凛冽的气势站在那里.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只不过……”这些都是霍陵亲口说的,他只是转述给靖琪让她对霍家有个大概的了解罢了,谁想到会被这个女人听了去。
看样子她似乎不是宾客,应该是霍家的一员,难怪会这样愤愤不平。
可苍溟也有些无奈,这分明是他跟靖琪之间的私人对话,被其他人听去了,还反过来横加指责他没教养,这……
要说教养,他以前受的可不是这一套绅士礼仪,但面对一位年纪可以作他妈妈的女人,他又能怎么办呢?
靖琪手抚上他胸口,转头对那女士道,“对不起,我们没有恶意的,只是我不太了解霍家,所以……”
她的解释和道歉还没说完,那位女士就板着脸转身离开了。
“真是怪人,也不知是谁!”苍溟冷嗤了一声,揽过靖琪道,“别在意,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破坏了心情。外面热,我们先进去吧!”
霍陵早就候在别墅的大厅里,看到苍溟和靖琪来了,迎上去道,“昨天苍溟一直说你们刚刚从浦江回来,旅途劳顿,我还怕你们今天不肯赏光呢!”
靖琪得体地笑道,“霍少的家宴,可遇不可求,怎么会不来呢!我带了一个自己做的蛋糕来,一点小礼物,希望霍少不要嫌弃才好!”
霍陵笑,“我就等着你的蛋糕呢,吃过你的手艺,别的西点都入不了口了!”
是赞美也是恭维,靖琪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上回拜托你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孩子的手术有安排吗?”
苍溟单刀直入,虽然霍陵不是情敌,但他还是不喜欢看到靖琪因为别的男人而脸红。
他很小气,会为他的女人而吃味儿。
霍陵有些抱歉地看了靖琪一眼道,“我派人到滨海找过这个孩子的病情资料,联系了国内知名的心脏外科专家,结论都是要尽快进行开胸手术。他实际上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期,年龄越大,手术风险也越大。但问题是这个孩子从离开南水,回到滨海之后,就没有再住院治疗了,大大小小的医院我都派人查过,没有他后续治疗的记录。我的人也去高云珊住的地方看过,守了很久也不见人,邻居说他们母子很久没回来了。”
靖琪一震,“怎么会这样的?”高云珊不会任由孩子拖延病情,他的情况就算不做手术,也不时需要住院治疗的。
霍陵神色凝重道,“说实话,丁默城在滨海势力不小,他要藏一两个人不让人找到,还是易如反掌的。现在这种情况,要么是他安排孩子化名住进了私家医院,要么……就是根本没有住院,还把母子俩给藏到别的地方去了。我可以提供医疗资源,钱也不是什么问题,但如果找不到孩子,联系不上他的监护人,什么都是白搭。”
靖琪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这简直是可以预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形了,顿时沮丧又自责。
“琪琪,你别这样,回头我们再想办法,一定可以帮到他们母子的!”
靖琪眼眶都红了,哑声道,“还有什么办法?高小姐和豆丁……都不见踪影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苍溟拥着她道,“放心吧,丁默城也不过是仗着他在滨海的那一点本事罢了,强龙不压地头蛇,霍陵对那里不熟,自然拿他没辙。但我不一样,你不要忘了,滨海也是我的地盘。”
靖琪在他怀中抬头,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一点?如果是要找人,苍溟派他的势力去找,应该能找到的。
只不过……这样会不会又要与丁默城交恶?
他们当初就是不想节外生枝又跟丁默城较劲,才找霍陵从中帮忙的。
苍溟看出她的顾虑,安慰道,“高云珊和小豆丁帮过我们,豆丁是因为糯米团儿的事才错过了排期的手术,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让他有事。”
靖琪稍稍安下心来,有苍溟的保证和霍陵的支持,他们应该能帮到小豆丁才对。
霍陵像大哥哥一样拍了拍靖琪的肩膀道,“好了,这事儿交给我们去办,你这么热心帮孩子,倒是应该跟我姑妈很谈得来。来来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苍溟挑眉,“你姑妈?就是你说刚从国外回来那位?”
“嗯,今晚这个宴会就是为她办的。她喜欢热闹,但又不喜欢人太多,酒店更是不愿意去,我就只叫了些要好的亲朋好友到家里来吃个便饭,让她老人家开心开心!”
说曹操,曹操到。霍陵话音刚落,就看向门口道,“她来了。”
苍溟和靖琪回过头去看,竟然是刚刚在花园里插话的那个女人!
这会儿在明亮的灯光下能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清瘦却有雍容气质的女人,看得出应该是从小就在大富之家长大,过惯奢华上流的生活,骄傲却不易亲近。
可她身边却跟着米澜,十分亲热地挽着她的手,热络轻柔地说着话,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们是一家人甚至母女情深。
苍溟别过脸来喝酒,对这样一位固执严肃的陌生老太没什么结交的兴趣。
尤其她身边还跟着米澜,笑得一脸谄媚,竟然也还相处甚欢!
“那位就是我姑妈,走吧,我带你们过去聊几句。”
霍陵盛邀,靖琪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她相信刚刚在花园里只是一场误会。但她看得出苍溟的抵触情绪,于是对霍陵道,“霍少,我们先过去吧,女人间的话题,苍溟也没什么兴趣,这里冷气开的强,我有点冷,让他先帮我去车上取个披肩来。”
她有意无意地瞥着米澜,传达出的信息好像是不想让苍溟跟米澜有所接触,否则她会吃醋。
霍陵也相信了,对于得力手下就是钟情于苍溟这个“有妇之夫”也十分无奈,人家的正宫娘娘在这里,能避嫌就避嫌吧!
靖琪冲苍溟眨了眨眼,跟着霍陵去了,苍溟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到外头去透透气,有几个霍陵的老友,还可以聊上几句。
别墅大堂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玻璃房,全自动控制的天窗和窗帘,白天太阳直射的时候可以关起来,夜晚可以打开,冬天像温室,夏日的夜晚则可以抬头就看到星空,灯光在玻璃房子里也流光溢彩的,很有气氛。
右边较大的玻璃房就是今晚用餐的地方,而左边那间,窗帘拉起来,有酒架和不少藏书,更像是一个休息室,霍陵的姑妈和米澜就坐在里边的沙发上。
看到霍陵带着靖琪走进来,米澜的笑容凝固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八面玲珑的模样,站起来迎上去道,“霍少,我们正说到田小姐呢,你们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