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警察又怎么样?像父亲那样,就能伸张所谓的正义了吗?
他只想利用一切到手的条件,击垮苍家的一切,送苍溟入狱!
苍龙会死不瞑目吧,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基业,最终都被仇家给毁了!
苍溟挑眉,“我们的仇怨不管怎么样都好,跟荣靖琪没有关系,你放开她,我跟你去自首!”
靖琪大惊,刚要开口,却感觉到薛景恒的呼吸热热地拂过额头,竟像是偏头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不过是要带她离开你身边罢了!她是指证你的最有力证人之一,是荣家最想找的人,况且……我也喜欢她,会让她心甘情愿作我的女人,不会亏待她的!”
“薛医生,你别这样,我们不是……”
“乖了,以后叫我景恒,我会送你回家!”
他的温柔来得突兀,靖琪只觉得被他束缚得快要喘不过气,求救的目光看向苍溟。
“你过不了我这关!”苍溟终于稳稳举起枪,“你的枪快不过我,你也打不过我,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
“是吗?”薛景恒不以为意,“那如果外面有十倍于你的枪支和人马呢?还有陆超和宋影他们,难道你就不考虑他们的安全了?或者你想让他们陪你一起坐牢?”
苍溟犹豫了,只是这么一瞬间,另外几把枪已经从门外进来对准了他,看来阿山和属下的兄弟没能挡住他们。
“放心,我暂时不会对你的人怎么样,留着法官去判吧,我现在只想拿走我要的东西!”
苍溟缓缓放下枪,薛景恒用枪托击向他的侧脸,伴随着靖琪的尖叫,他闷哼一声跌向一旁,薛景恒抬脚往他的心窝和下巴又是猛力的几下,有血从苍溟口里吐出来,靖琪脸色苍白,双手扒着薛景恒的手臂哀求道:“别打了,景恒,我求求你,别打他!”
苍溟强忍着痛,他还不了手,靖琪在薛景恒手里,被他挟持着,并不能确定他会不会伤害她。
他动作迟缓地撑起身来,想出其不意地将靖琪拦腰抱过来,但是旁边另外几个人立刻围上来对他一番拳打脚踢。
苍溟有意避过肩上没有复原的枪伤,薛景恒发现后残忍一笑,脚狠狠踢在他的伤处。
“唔……”
靖琪听到苍溟喉咙里发出的轻轻一哼,知道那必定是痛极,可薛景恒的发泄似乎还没有结束。
“景恒,景恒我求求你,别这样打他!他会死的,如果要杀他,你早就可以动手,何必等到现在!我不想看到他死,求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答应你,就是不要让他死!”
薛景恒停住动作,回头看她一眼道:“你放心,这样的拳脚还不至于要他的命!以前我们练自由搏击和擒拿的时候,挨打是必修课,比这严酷多了,他都能挺过去,这点痛算得了什么!”
周围的属下还在对苍溟拳打脚踢,每一下都落在最痛的部位,他嘴里和脸上冒出的血甚至喷溅到靖琪的衣服上,她只觉得心都快被绞碎。
薛景恒挟着靖琪一步步走出去,道:“也对,我不该让你看到这样的场面!我先带你去别的地方,这里还有东西要让他确认,他按我的意思办就不再为难他,否则……就当是为以前他对你的恶性而报仇,好不好?”
不好,不好!
靖琪心里拼命想要挣脱薛景恒这种强加的仇恨枷锁,想要大喊让人来救苍溟!
薛景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们还有利益纠葛,需要苍溟交出手里的某些权利,不从的话,毒打不会停止。
她被带到离大盐田不远的另外一个岛,岛上有简单的民居,其中两间平房周围戒备森严,都是薛景恒的人。
进到屋子里面,发现丁默城也在,靖琪也不感到惊讶了,他和薛景恒本来就是一路的。
丁默城看到她反到笑了笑,轻佻地抬了抬她的下巴,调侃薛景恒道:“你果然还是把这个小美人带来了,这丫头到底哪里好了,让你和苍溟都这么着迷,噢,还有阿山啊,心心念念地都是不要伤害到这丫头!我真后悔上次没尝尝她的滋味,是不是真的那么销魂!”
靖琪忿忿地推开他的手,“你无耻!阿山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薛景恒面色冷凝地把靖琪护在身后,“丁默城,她是我要的人,希望你遵守约定,不要碰了我的底线!”
丁默城故意拍了拍手,不屑道:“放心,我本来就对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没什么兴趣!苍溟那边怎么样了?我要他名下全部的股份,听懂了吗,是全部!包括他从他老爸那里继承回来的,和荣家还没来得及放出的那一部分!我要占领整个擎龙!”
“他会放手的!只不过现在银樽和公司那边都有警察盯着,动静不能太大,而且不能让他继续逍遥快活,一定要搜齐证据让他坐牢!”
薛景恒很是小心,他的目的跟丁默城不完全一致,怕他只为经济利益而放过对苍溟本身的仇恨。
上回与苍溟的对峙,让丁默城对初恋方晓君的死也起了怀疑,仇恨的心思变得不是那么稳固,没有必要,不会揽麻烦上身。
但是他不一样,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妹妹被凌/辱也是不争的事实,他不会放过苍溟和他属下的人马,证据是有的,只要苍溟没了权势地位和财富,送他入狱是易如反掌的事。
他带靖琪走进一个空置的房间,脱下外套仍在一旁。他的裤管上,靖琪的身上都还能依稀看见苍溟喷溅出的血迹。
靖琪心寒得像腊月冰封的河面,而且不自觉的就有点怕他。
刚才泄愤一般毒打苍溟的男人,现在这个摆明态度要将她据为己有的男人,陌生得像素昧平生,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薛医生。
“你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不是苍溟,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薛景恒的安慰比不安慰还糟,靖琪缩了缩身子,“你不强迫我就不要让我待在这里,带我去见苍溟,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薛景恒松开衬衫最上头的两颗纽子,笑得有点无奈,“靖琪,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种状态是一种心理疾病,叫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简单来说,就是人质在跟伤害你的人相处过程中对他产生情感,由同情到依赖,甚至觉得爱上他,帮助他。你会下意识地觉得他的安全就是你自己的安全……”
“够了,不要再说了!”靖琪打断他,“我不是你的病人,不需要你告诉我这些!我是独立的人,能分清楚自己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囚禁我的人换了是你,或者丁默城,或者其他任何人,我都不会有对他的那种感觉。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如果你尊重我,请你送我过去!”
薛景恒摇头,“你也知道现在这样的状况,我不可能让你陪在他身边。你哥哥他们已经要求警方协助调查,很快就会来带你回家,你不要怕,乖乖在这里休息,等他们过来!”
靖琪的心怦怦跳得极快,马上能见到哥哥对她来说当然是梦寐以求的,但是如果薛景恒他们从苍溟手里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让他被警察带走,那么事情就会很麻烦。
现在的苍溟可谓是孤立无援的,她不能任他被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阿山和陆超呢?你把他们怎么了?”靖琪始终惦记着这两个人的处境,他们一定也遇到了麻烦,才无法接应苍溟,“你们不是都说冤有头债有主的吗?你爸爸惨死的时候他们都还小,应该不关他们的事,你不要伤害他们!”
薛景恒对她始终温柔客气,但说的话却不留情面,“呵呵,他们都不是什么无辜的好人,从小到大也有不少人命在手。就算他们没有亲手杀我爸,他也是为了将他们正法才那样牺牲,还有后来我的小妹,没成年,就被他们其中的一个甚至几个凌/辱,至今都下落不明,我妈也郁郁而终。我家破人亡,难道都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么?”
靖琪说不出话来,她听湘湘说过,薛景恒加入苍家帮派的时候年岁已经不小了,苍溟的父亲苍龙和几个前辈叔伯本来不想对他委以重任,但是他极为聪明,资质也高,不管学什么都十分勤奋,甚至能够后来居上,加之头脑好,大学报考了医学专业,也是他们今后能够用得上的人才,苍龙就让他跟在苍溟身边,安排他去美国留学,也是为了辅佐那时刚刚开始接手生意的苍溟。
他们兄弟俩因为待在精神层面能够交流的东西很多,感情比其他兄弟还要亲厚一些,而小时候跟苍溟一同长大的丁默城也曾是苍溟最倚重的弟弟,偏偏是这样两个人,先后因为私怨背弃了他,苍溟该有多痛!
这样家破人亡的惨烈的确是令人扼腕,可这些并非都是苍溟动的手、下的令,他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听从父命走上这样一条路已是逼不得已,父亲死了,他还要继续背负着父亲犯下的罪孽承受这样的背叛和报复,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别胡思乱想,我不会因为苍溟而亏待你!等你回家,我会再来看你,今后还有很多时间让你相信我对你的心不比他用的少!”
薛景恒站起来,长长的影子遮住靖琪,她没有抬头,叫住他道:“景恒……我以后都这么叫你好吗?”
“嗯,当然可以!”
“我想知道,你以前说过我像一个人,不管是外形,还是某个瞬间恰好让你这么觉得……我只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你失去联络多年的亲妹妹?”
薛景恒一震,隔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来回答她,“对,当年她也跟你一样留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扎个马尾辫,喜欢穿明黄色的衣裙,像太阳一样耀眼温暖!有时候你笑起来安慰人的样子,或者穿着黄色衣裙的侧脸,真的跟她好像!”
靖琪点头,“我知道了!”
她其实在他说到他有一个失踪多年的妹妹时,她脑海里就电光火石般地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如果她像的人是他妹妹,而他又心心念念地要报仇,他对于她的情感其实根本算不上是男女之情,而是对妹妹的愧疚和补偿的心态在她身上发生了移情作用。
换句话说,他对她最多只是兄妹之情罢了!
他对仇恨的执拗,跟最初的苍溟很是相似,要让他意识到复仇不能改变过去,反而会让现在和将来变得更糟,甚至把握不了身边的幸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跟苍溟朝夕相对大半年的时间,才有了现在这样的成效,如今跟薛景恒怎么说,他也不会明白的。
晚上靖琪随便吃了点东西,心里牵挂着苍溟,焦躁又心疼,不知什么时候才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她是被人摇醒的,窗外已经有了蒙蒙亮光,应该已经是黎明时分。
“快醒醒啊靖琪,我带你出去!”
身边摇醒她的人竟然是湘湘!
“湘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靖琪这才意识到她昨天没有问起湘湘的下落,把她和薛景恒放到了同样立场,以为他们是一伙的。
可是她怎么会到这里来放她走?
“法医有法医的非常手段,你就别问了!我们从后面走,我带你去溟哥那里!”
湘湘还是跟以往一样没有太多表情,但是靖琪却能够全然地信任她。
原来她不是一个会为感情盲目的人,一直都那么理智。
湘湘带着靖琪坐小艇回大盐田,见她不放心地回头看,安慰她道,“你别担心了,我没伤害任何人,只不过也利用了一点四哥的信任罢了!他会懂的,因为他也这么对过别人!”
靖琪闻言心里一阵凄然,“湘湘,你这样会跟他反目成仇的!”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倒是你,等会儿见了溟哥,就一起到滨海市区去,找机会联络你哥哥,让他们带你们走,以后怎么处理相信你可以说的上话,至少他们跟四哥他们不同,不会伤害你们!”
“嗯,谢谢你!”靖琪哽咽着,总觉得对湘湘有好多亏欠,“你会不会有危险?”
湘湘笑,“还不至于!你忘了,我好歹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十一妹嘛,也有自己的亲信的!”她指了指操作小艇的小弟,精瘦矮小的一个,回头冲他们一笑,黑黑的皮肤露出白白的牙齿。
一看就是跟湘湘一样聪明精灵的主!
“还有,四哥收购孙、李两位董事名下的子公司,有一半的资金是用的我的信托,他在董事会的两个新位置有一个是我的,没了我他一个人也成不了事,所以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靖琪不得不佩服湘湘了,原来她早就筹谋好了,既能在此之前得到薛景恒的信任,又能牵制住他,在危急时刻让他悬崖勒马。
大盐田也是一片安静,靖琪他们一靠近铁门那头就传来黑子的吠声,湘湘唬了两句,它不叫了,很着急似的绕着她们又转又跳,想要领着他们进去。
靖琪心又悬得高高的,看来苍溟情况很不好,黑子才会想带人去救他。
为了谨慎起见,湘湘还是带了武器的,靖琪第一次看到她拿枪,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那么袖珍的手枪,女生巴掌大小,银色左轮的,像装饰用的艺术品。
湘湘苦笑一下解释,“溟哥某年生日送的礼物,我不像他们是外国籍,拿这个是犯法的,今天第一次用!”
进门的厨房躺着一个薛景恒的手下,手边还有打碎的玻璃杯和水渍,看来是湘湘在水里放了东西放倒了他们,只要他们会喝水就一定会中。
蹑手蹑脚地上楼,房间门口躺着另外一个属下,湘湘没收了他们身上的武器,防止他们突然醒过来为难他们。
“快进去吧,时间有限!记住除了你哥哥他们,不要让任何一边的人马抓到你们!”
靖琪点头,“外面是什么声音?好像有人来了?”
湘湘道,“四哥和丁九应该已经追来了,不过我也提前把警察引到这边来,他们估计对峙就得乱一会儿,你们趁乱走,嗯?”
靖琪推门进去,看到苍溟靠坐在墙根,脸上全是血,平日里深邃好看的轮廓全都肿得变了形,一只眼睛的眼眶很大一圈血肿,额头也有伤口,嘴里吐出的血顺着嘴角滴落在衣服上,都有些干涸了,触目惊心的一片。
靖琪只觉得每一下呼吸都在痛,她跑过去揽住他的肩,想要唤醒他,但是似乎一碰他就很疼,眉毛皱起来,呼吸沉沉。
“苍溟,苍溟,你醒醒!我是琪琪,你醒过来看看我!你哪里疼,啊?”
一说话,眼泪就滚落出来,落在他皮肤上那些斑驳的血迹上,靖琪觉得心都要碎了。
苍溟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瞥她,欣慰地抿唇,“你来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靖琪摇头,又想到他睁眼看她都觉吃力,赶紧说:“他们没为难我,湘湘带我来的!我带你走,我们一起去滨海市区!我联络我哥哥,就没有人会伤害我们了!”
苍溟握住她的手,他掌心也全是血,指关节都肿得发紫,像是被踩踏的,幸亏没有被折断。
“你要说什么?我们时间来不及了,先带你走,路上再说好不好?”靖琪觉得自己好没用,每说一句话都在掉眼泪,却一点也缓解不了他的痛苦。
“琪琪,你听我说!我们的恩怨,有自己的解决方式,你不用担心!你先走,联系你哥哥,让他们带你回家!等我好了……咳咳,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去看你!”
苍溟说不了两句就咳嗽起来,胸腔里像是继续着一包血,一咳就倏倏往外吐,两个人交握的手上都是他的血,他牙齿都几乎是红色的!
靖琪摇头,她受不了这样的场面,看他伤成这样,比他们俩上次在船上面临炸弹的死亡威胁时还要更令她恐惧。
她觉得他要丢下她了,不是像他所说的死也要死在一起!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拖着他架到肩膀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你休想丢下我,我不信你们那种解决恩怨的方式!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啊,还有你爸留下的整个产业,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为什么要为你没做过的事埋单呢?”
大概是最后这句刺激到了苍溟的神经,他稍稍清醒了一些,步伐踉跄着跟她走在一起,突然笑了笑,“真没想到,最后救我的人会是我的小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