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3)
客厅里的灯暗了又亮,陈正道终于恢复些许意识,他看着条案上那摊玉粉,又哆哆嗦嗦的抬头去望对面的玻璃门,那里再不见那白衣女鬼,而身后的椅子靠背上却挂了一条白布。
陈正道拿起了那条白布,只见上面写着一行红字,“放了温情,饶你不死!”
陈正道把那条白布摔在地上,疯狂的跺了几脚,发泄过之后,他又像被抽干似的瘫软在地上。
”大半夜的发什么疯?!”一个声音从楼上传下来,是老婆苏燕,她从楼梯上探下头来。陈正道一看见她,眼睛立时便睁得老大,整个人像被定格了一般,呆怔在那里。
“你干嘛呢?”至从儿子苏维受了重伤之后,老婆苏燕总要家里医院两头跑,她本来也是养尊处优的女人,现在累得实在顶不住了。终于儿子的伤势有些好转,苏燕请了两个特护,这才脱身回来,刚在楼上睡着,就听见楼下动静不对,走下楼看见老公萎在地上,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她觉得奇怪,就问道:”你怎么还坐地上了?哎,这是什么呀?”
她拿起那块白布,看见上面写的字,她的眼睛瞪得暴凸着。”谁?这******是谁?!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到市长家闹腾?!放了温情?想得美!她什么时候死,我什么时候放了她!”
苏燕说着去拿条案上的座机,就要给市刑警队打电话,被抢上前的陈正道一把按住了。
“你冷静一下好吗?”陈正道对老婆吼道。
“你让我怎么冷静?”苏燕吼道:“人家把我儿子差点打死,现在又跑来家里来威胁我们!你是市长呀,有市长像你这么窝囊的吗?他们就是再能耐,能斗过市长吗?”
陈正道苦笑一声,说:“斗不斗得过,那得看是谁了。”他指着客厅门口的一面镜子,又道:“你还是好好看看你自己吧。”
苏燕莫名其妙,走到门口那面落地镜前,只看了一眼,马上就捂着脑袋尖叫起来了。原来苏燕的头整个被剃得光秃秃的了,脑门上写了两行红字,“明天放温情,不然先杀你”!
苏燕从前有一头披肩的长发,每月花在那头秀发上的钱就得好几大千,而今脑袋上却连一根毛都没有了,如何不被气得暴跳如雷,她哭天抢地的骂道:”这是谁这么缺德,竟然把我的脑袋都剃光了?!我的天呀,明天我怎么出去见人呐?!”
她钻进洗手间,把脑袋上的字洗干净了,用毛巾包了头,这才又转回客厅,对陈正道气急败坏的说:“赶紧找范永胜,他不是全国都有名的神探吗?我一定让他帮我查出来倒底是谁下的手,我要让他知道我苏燕的厉害,我一定要杀了他!”
陈正道见苏燕又要拿起电话,忙又按住她的手说:“我的好老婆,咱能不那么冲动行吗?”
苏燕瞪着气得通红的眼珠子说:“你说我这叫冲动?!”她指着自己的头上包的毛巾说:”人家都欺负到我的脑瓜顶了,你还说我这叫冲动?”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陈正道问。
”谁?!”苏燕反问又一句又说:“谁也不行,谁也不能这么做!”
陈正道一脸凝重的说:“她是刘红娜!”
“刘红娜?”苏燕听了这三个字觉得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说过,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叫这名字的人是谁。她问:”刘红娜是谁?”
“我的前妻!”
“她……她不是死了吗?”苏燕听了这话也脊背发凉,迟疑的问。
“是死了,”陈正道目视着黑洞洞的窗外,他感觉那黑暗已经笼罩在心头,一团寒气正从心底蔓延至全身,他冷得牙齿咯咯作响,“是死了,我亲眼看见她被火化成了一堆骨灰,可就在刚刚,她就站在我的身后,像活着时那样站在我身后!”
苏燕也被陈正道的话吓得不轻,她惊恐的左右看看,客厅的确让人感觉鬼气森森,但她却勉强壮着胆子说:“不不不,这不可能,你肯定是看错了,或者就是有人在冒充她!死人怎么会复活?你别胡说八道吓唬人好吗?!”
“是不是她,别人或许会弄错,我怎么会弄错?我可是跟她同床共枕五年的夫妻。她的声音,她的气味,包括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而这些,我刚刚都在那个女鬼的身上印证了!”陈正道皱着眉头,脸色惨白的说:“是她,肯定没错,就是她!她来找我清算孽债来了!做过的总要还的!我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
苏燕过来一巴掌打在了老公的头上。“你醒醒好吗?醒醒!”她推搡着陈正道,像在摇晃着一个梦中人:”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如果她是鬼的话,为什么不早来找你,偏要等了这么多年才来?我看肯定是有人在借题发挥装神弄鬼!他们就是想救那个温情,才弄出这么一出的!”
陈正道被苏燕摇晃得脑袋更胀了,他挣脱开她的手臂说:”我也想这一切都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可事实根本就不是咱们想的那样!”他指着窗外道:“这是哪儿?这是湖东新区,政府官员家属住的地方!有两个中队的武警荷枪实弹的守着,你想想,普通一个女人会在这里来去自如?再者,我们家里有几重保险你不是不知道,就说那道门吧,是我花了十多万订制的,没有咱们家里人的允许,任何一个人都别想进来!还有,你看桌子上那堆****,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上午曾老六送来的那块玉璧!那个女鬼一指就把它变成了这样!”
陈正道说到这里,心灰意冷的叹了口气,才又道:“你再想想,有谁能在你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轻而易举的把你的头发剃得一根不剩?除了鬼,哪还有别的更合理的解释?而且,她这样来去自如,随随便便就剃光了你的头发,她若想取我们的性命,不是举手之劳吗?我们报警,没等那些饭桶警察查出个子午卯酉,我们的脑袋也许早就搬家了!”
苏燕听着听着也泄了气,陈正道说得一点设错,这种事那得有多大能耐的人才做得出来,最合理的解释,也只有鬼了。以此推断,他们的性命还真就在人家的掌握之中。
“照你这么说,我们只有照她的话做了?”
陈正道点了点头,说:”除此之外,我们也真没有别的选择了,想活命也只有先放了那个温情……”
他又叹了气道:”人死了,什么也都没有了,哪怕是苟且偷生苟延残喘,只要活着,一切都还好说,一切都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