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个谢师宴被穆玉茗这一豪爽的揭面,搅得一团乱。大厅里嗡嗡响着全是在讨论她的长相的声音。穆丞相脸色铁青却又无法发火,连正在喝酒的宋良愈也被呛到了,咳嗽的厉害,想掩饰已经晚了。
其实穆玉茗也不是五官长的难看,只是大家都被眼角至脸侧的如同蜘蛛丝一般的一团似紫黑色的凸起疤痕吓到了。若是这疤在别人身上也就算了,可偏偏那些人对这京城第一美女的千金抱有太好的幻想,加上刚刚一出场的惊艳,谁能想到面纱下是这样一张脸?
看见这一幕的,那些递了名帖的公子们纷纷后悔,虽说功名利禄终要,可是要日日对着这样一张脸怕是连饭都吃不下去啊。而另外一些女眷们心里可乐开了花,等着看笑话呢。
“宋公子?宋公子,小女子敬您酒呢。”穆玉茗居然还举着酒神态自若的等着。
宋秋铭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注意这位穆小姐,可是刚才那一下也着实把他惊到了。可是他向来不羁,看着这穆玉茗的大眼睛中闪动着恶作剧般的活泼开心神色,反倒觉得比刚才那个木头一样的大家闺秀有趣儿多了。
“失敬失敬。”宋秋铭这会儿反倒眯起他的桃花眼笑了起来,“这杯酒我干了,小姐随意。”
穆玉茗没有看见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反倒很失望。坐下来后,还恶狠狠的冲他瞪了一眼。
宋秋铭长这么大还没被女人瞪过呢,想想这位形势异常的小姐刚才的作为,马上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原来是想吓得大家都对这位小姐失去兴趣啊。哦,有趣有趣。唰,宋秋铭打开扇子遮住脸笑着,露出的眼睛弯的像狐狸一样。
“邹先生,您慢些您慢些,仔细摔着!”茉莉扶着拄着拐杖往主桌走去的邹老先生,她用眼神像小姐示意,这下可闯大祸了。自己听小姐的话假装她读书,结果那邹老先生就这么陪着她读到天都黑了才发现,可是老爷居然也请了这老先生参加晚宴的啊。
穆玉茗也被三魂吓掉七魄,连忙殷勤的冲了过去抢着扶自己的老师,穆玉茗悄悄的对老先生说道“先生您这次就饶了我,千万别对我父亲说什么啊。我回去定任你处罚。”
邹老先生装着耳背“我耳朵不好啦,听不清了。”
等老先生坐上了桌,底下又是一阵抽气,随即不知道谁提醒了一句什么,大家全都哄堂大笑了起来。那宋秋铭更是笑得扑在桌子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穆丞相气道“玉茗,你看看!这成何体统!”
穆玉茗坐在老先生身边这才发现,自己下午那会儿把老先生做的打扮还在呢!“先生我错了,我帮您解开,您再骂我。”
下午的她图好玩将老先生的胡子编成四五个小辫儿,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解了。可这老头豁达的很,这时候还顾着喝酒。
解好之后,宋老将军站起来笑着给邹老先生作揖,毕恭毕敬的。
穆玉茗正好奇这教了自己快五年书的老先生究竟是何人之时,就听见宋良愈说道“邹辰子先生,在下只当你退隐了,想不到在这里遇到您。子安可是把你藏得很好啊。”
“聪明之人就是该知道何时进退,大隐隐于市嘛,您不也是如此?哈哈。”邹老先生与宋良愈相视一笑。
穆玉茗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大家看见他时抽气了,自己在深闺之中就听说这个人,邹辰子是当今皇上的老师,年轻时是有名的谋士,精通兵法,各种诗书,善谋略,著写的书背奉为经典,读书人没有人会不知道他的,只是他十年前就归隐了。只是穆玉茗从来不知道这位糟老头就是她啊,这下她可完了。
“果然是丞相的女儿,长的如此之丑却可以让邹辰子当她的老师。”
“就是,糟蹋了。”
宴席中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穆玉茗这下才真的不好意思起来,她居然对着这么一位圣人般的人物恶作剧……
邹老先生拿着酒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在座的各位道“老朽在这里敬各位一杯。”然后他拄着拐棍往前走了几步,让在场的都能看见他。“老朽十年前自觉才能已经到了尽头,不敢再敢献丑所以选择了归隐。只是五年前,我回京城探访旧友,遇见了丞相大人,被邀到府里一坐。那****在丞相府里遇见了一个小丫头对着池塘里的鹅,坐在树边读了首诗,却是我从没听过的,问起来才知道是她自己作的诗。”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邹老先生说完,在坐的文人雅士们全都骚动了起来,一位靠前的中年男子带着笑意说“用词虽然简单,琢磨起来却甚至有趣,若是小丫头作的诗也真是有才华了。”
穆玉茗被这么一夸,真是要脸红死了。这诗那里是她写的啊,当时那老头来问,她只不过一时无聊逗老头玩。而且说是她以前在小学课本上学的,那老头也不知道啊。这个架空的朝代,所处的时间大概在清朝的样子,因为很多她学过的诗书,这个时空也有。但是有一些又没有,就比如骆宾王的这首《咏鹅》,大概是时空错乱的缘故了。
“我就留了下来给这小丫头当先生,此女十岁的时候就能背诵四书五经,十三就读学遍了我写的所有的书籍,考问之时竟然无一答错。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且会自己作些新曲,不受旧音律所拘束。你们说在坐的各位谁能够比的上的?”
宴席上的人全都安静了,可是穆玉茗却像冲上去捂住那老头的嘴,她想要的就是让大家都不喜欢她,好乐的自由自在啊!
“论人且论其的内在,劝各位切莫要被外在的皮相所迷惑。再美的皮相百年之后不全都要化成枯骨?”邹老先生慈祥的微笑着,字字掷地有声。
“邹老先生说的很对,可我们却不知道先生说的是真是假,这世间当真有这样聪明的人?况且一个女人,怎么会做出关心家国天下的深刻诗句?”座下的一位自负甚高的文人不满道。“还请小姐当场做首诗来听听。”
穆玉茗心道好笑,她没穿越过来的时候,在那个世界最喜欢的就是背诗了……因为没什么文化的父亲仿佛觉得女儿会背很多诗,就是聪明的证明一样。这种骄傲自大的王孙公子又知道什么!
她假装思考,徘徊了一会,就诵道
“鲁叟谈五经,白发死章句。
问以经济策,茫如坠烟雾。
足著远游履,首戴方山巾。
缓步从直道,未行先起尘。
秦家丞相府,不重褒衣人。
君非叔孙通,与我本殊伦。
时事且未达,归耕汶水滨。”
幸好这个时代是没有李白的,不然她背的好些诗都派不上用场了。这诗本是李白用来讽刺那些腐儒行动迂阔、装腔作势,只会死读经书、不懂治国之策的人的。刚好羞辱羞辱他。
“真是好诗!”
“字字珠玑!穆小姐果真是才华横溢啊!”
“我等自愧不如。当以小姐为师。”
诗是出口,在场的人个个震惊之后都交首称赞,那位挑事的公子早羞耻的脸都红了。
穆丞相这时脸上也好看多了,说些请大家接着吃着喝着,不要见外,小女献丑了云云。穆玉茗坐下,擦了擦汗,心道,李白若是活着定然饶不了她。看见有人扯了扯她衣角,原来是她哥哥冲她赞赏的笑着,她反倒不满的瞪了一眼穆淳。什么破宴会,一点也不好玩,而且那个宋秋铭那种猎奇的眼光是怎么回事?
一场歌舞结束,茉莉取了穆玉茗的琴来,宋秋铭将琵琶结果,毕恭毕敬的递给穆玉茗道“方才听闻小姐自己喜欢作些新曲子来,我平日里最喜欢听小曲儿,所以请这位丫鬟取了您的琵琶来,那能否请小姐为我奏一曲?”
“宋公子!”这话说的很不敬重了,穆家的小姐那是那些听小曲儿的地方女子可以比的。穆淳不满的站起来制止。
“不妨。”穆玉茗接过琵琶道,“我这里倒是有一首曲子,小女子觉得极其适合公子。不过要我的丫鬟秋官来伴奏吹笛。”
台子上跳舞的人全散到一边,挤在后面等着听这小姐的新曲子。
穆玉茗和秋官上了台,她在秋官耳边说了几句,秋官笑了出来,随即点点头。
本以为是什么缠绵悱恻的曲子的人没停一会儿,就纷纷笑了出来。
原来啊,她演奏的是那首《欢沁》,穆玉茗在那个世界的时候经常跟着爸爸学吹笛等乐器,很是精通乐器,经常将她最喜欢的林海老师的曲子拿来练手。来了这个朝代,她便把自己记得的曲子用这里可以演奏的乐器记录编排了下来,省的自己忘了。哪知道演奏的时候被那老头听去了,说是她难得不拘与旧曲调。这首琵琶与笛合奏的曲调活泼跳跃可爱,又因为穆玉茗说是适合宋秋铭的,这样就显得不伦不类,不知道宋秋铭的还以为这人是戏剧里的面丑角儿呢。
宋秋铭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想笑又不能笑的样子。这下连宋良愈将军都乐开了花,他也是第一次看自己儿子吃这样的亏。
宋秋铭摇着扇子走到台下,深深作揖喊话道“穆小姐饶了在下吧,刚才是小生言语放肆了。”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
穆玉茗此番打了个胜仗,正要下去,结果那乐班的众人在她面前跪了下来“还请小姐将曲谱传与我们。我们奏了旧曲已经很多年未有变化了,小姐这曲子如此有新意为何不分享出来,传于民间共赏呢?”
“这样甚好,秋官,你去将我案卷底下的五首曲子取了来。”穆玉茗扶起他们,看了一下还在底下站着的宋秋铭坏笑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刚才的弹的那首曲子,以后传唱它的时候要用秋铭曲来命名就好。”
宴会要散的时候,穆玉茗已是心情舒畅,抱着琵琶和秋官打闹着往后院那里走。却听见后面有人喊她,回头发现就是那个倒霉的宋秋铭。
“穆小姐将我的名字做了那首曲子的名字,怕是以后街头巷尾都要笑话在下了。”宋秋铭的表情却很轻松。
那是你活该,穆玉茗心想。
“不过能得小姐如此垂帘,我真是万分感激。”宋秋铭边说边往穆玉茗身边靠近。
秋官要挡在他面前骂道“登徒子!这可是穆府!”
“小姐今日故意做出这副讨厌男子的样子来,恐怕以后没有人敢向小姐提亲了。”
穆玉茗推开秋官,示意她没关系。“是又如何?”
“如何?”宋秋铭突然前倾,在穆玉茗带着伤疤的脸上快速吻了下,穆玉茗立刻涨红脸退后几步,之间他又说道“与其要同那些没意思的大家闺秀成亲,不如娶了小姐这样的心思剔透的佳人啊。”
“你!”秋官要上去打人,那宋秋铭哈哈大笑,一使轻功,就飞出了数丈之外。“小姐就等着我提亲来吧!”
穆玉茗弄巧成拙给自己添了一件烦心事,可是更烦的事情是——她一不小心就在一夜之间名动京师了。
那日请来的人都是些达官贵人,文人公子。所以那晚上她几步成诗讽文人,一曲琵琶耻宋秋铭,精通音律才华横溢,连邹辰子老先生都替她说话的事情,神乎其神的传遍了街头巷尾;而且没想到那晚请来的乐班是京城第一乐班,没出几****抄录的那些曲子就被京城里的喜爱音律之人广为传唱。
一个才华横溢聪慧绝顶的无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