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芸,你就像被保护的过好的花朵,不知世间艰辛。那样不顾一切感情自然美好,可是那绝对不属于宸王。高处不胜寒,他和那些公子哥不一样,那些人最多背负着的是家族的兴旺,而他背负的是别人和自己生命,他必须时时警惕,必须机谋算尽。一旦松懈,必然死无葬生之地。不仅如此,还会害的他爱的人也一同遭殃。”
她走到夏绿芸身边,抚着她的头发叹道“你怎么可以爱的这样自私?你爱上的不是别人,而是未来的天子啊。天子的命……不是自己的,而是天下人的。他喜欢你,可是你究竟有没有设身处地的为他想过,人不怕付出别人看不见,怕的是不仅看不见还因此恨他。”她到底该为谁伤心?为姬棠逸?为伤痛欲绝的夏绿芸,还是困在一场不属于他的梦中的穆淳?还是为这样的自己……
“你既然决定了爱他,就要有勇气陪着他一起走下去,不离不弃。可是你若连这样的勇气都没有,我劝你还是早些放弃吧。你爱错了人。你喜欢的人,是像哥哥那样为了你不顾一起付出的笨蛋!”
夏绿芸脸色灰白,眼神中早已没有了往日机灵的神采。喃喃道“我只是……我只是试探他是不是真心喜欢我,如果他当真喜欢我,必然会阻止我嫁给穆淳。只要他……只要他说一句,让我为他留下的话,就算是刀山火海,又有什么要紧的?”
穆玉茗捡起地上的蓝玉簪,重新给她戴上。“我小时爱听戏。有一出大概是你也不知道的,叫大劈棺。讲的是庄周为了试探他妻子对其是否真心而假装死亡的故事,可是结果却很惨他妻子羞愧自杀,而庄周弃家而走。这帝王之家的感情,如同早晨的露珠一样,太阳一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与其去假设那些没有的,还不如好好的保护住它。这世间爱恋经不起一再的试探,你不信他喜欢你,伤了他,也伤了你自己。”
“你这场戏,恐怕是唱砸了。”
穆玉茗说完就关上门,出去了。出门问起,茉莉只道“刚才宸王还一直站在外面听着,可是听见王妃你说到大劈棺,宸王就像受不了似地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会恐怕已经上马回府了。小姐我们今晚再次过夜,还是一同回去?”
“他心结难解,我回去也帮不了他。我就在这里待几日陪陪大夫人再回去吧。”穆玉茗道。“飞蝶游戏花丛,你追着我,我追赶着你,可终究谁也得不到。”
“小姐你说什么?我不懂。”茉莉一脸懵懂的样子。
“走吧,你也不用懂。”
穆玉茗陪了庄氏几日,就会了府上。姬棠逸终日里忙着不见人影,似乎是想让自己在忙碌中忘却烦恼一样。穆玉茗每日给他检查香料用具,才见能见他一面。往往端过去的食物他也不是经常吃,对穆玉茗的态度倒是很好,像是忘了那日在穆府里发生的事情一般。
就在穆淳大婚前一日,穆玉茗刚进到书房之中,姬棠逸就似笑的很开心般的拉穆玉茗走过来道:“你看。我将这个当新婚之礼送与她可好?”说着将一个细长的盒子放在她手中。穆玉茗打开,里面竟然是小时候被他抢走的那只骨簪。她装作若无其事般的盯着那支骨簪,小时候的事情像跑马灯一样在她面前一一闪过。
那个十二岁的小世子。那个她再也没有见过的常闻道。那个心软的净云。
那场在雨夜里奔跑的夜晚,姬棠逸揪着她的衣领说,没那么轻易放过她。
八年后再次相遇,夏绿芸呆呆的看着姬棠逸的眼神。
大婚之日姬棠逸抓住她的手,在她耳边的轻笑。
啪嗒。
穆玉茗眼泪滴落在桌子上。不知为何突然生气起来,兜兜转转还不是遇见了他,还不是陷到了感情里……可惜后知后觉,姬棠逸只当那单纯美丽的夏绿芸是当初的自己,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别人想要的,她放手了。自己想要的,抓不住。
姬棠逸看着她的眼泪,继续强颜欢笑道“还是算了吧,当朝宸王,竟然送这样简陋的东西。怕是要遭人笑话……”
穆玉茗只觉得那笑容刺眼,也刺心“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不便老是回府。你带着东西,亲自送过去吧。有什么话……去跟她说,那****跟她说的话,太过,现在挽回……还来得及。代我向她道个歉。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你若不想做这个宸王,天下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你。”
姬棠逸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往外面走。“大劈棺呢,不是演砸了吗?”
她别过头,不让姬棠逸看见自己忍的通红的眼睛。“胡公子那场,不是成了吗?你也学他去吧,莫要天天在我面前假笑。我看的心累。”说着狠狠心将手抽开,明日大婚,她这宸王妃的梦大概也要到头了吧。
“穆玉茗!”姬棠逸是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她只是在书房门口停了停,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就像后面有谁在追赶似地。
有什么用,她愿意陪着姬棠逸走下去有什么用?
他不喜欢你,你就算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这话,是穆玉茗那日对姬棠逸说的,而如今却像是在嘲讽自己。
如果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可以控制的话,她宁愿自己从不曾喜欢过这个家伙。她情愿她夜夜无眠之时写下了的诗词全是送给某个远在天边无法触及的人的,而不是这个天天见到,天天对她笑,用情至深却又自我矛盾的貌合神离的夫君。
如果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可以控制的话,或者她可以将这份感情深深埋在心底,只用聪慧的脑子把自己和他一起送上天下最高的位子,任凭他喜欢谁,为谁伤心,为谁醉酒,为谁强颜欢笑,她只兀自坐在皇后的位置上,麻木的像佛殿上一动不动的菩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觉得不满足,总奢望些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
穆玉茗回了自己房里,只闷头睡觉。告诉木雀,府里若是传来任何事情,都不要同她说。偶尔她也想任性一把。
睡了一整日,次日天稍稍黑些的时候,她心里如同火烧火燎般,怎么也睡不着了。百灵掌灯,扶她坐起来。外面进来的茉莉端着粥,道“王妃终于肯起来了。”说着脸色又有些不好“王妃,王爷他……”
“闭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茉莉道“辰时了。”
穆玉茗伸个懒腰,笑的没心没肺,就像当初未出嫁的时候一样。可是她没注意到自己的笑容多么的难看。“你们出去吧,我一个在院子左右走走。初春时节,再不走走,只怕天热了,蚊虫多了只好躲在屋子里了。”
茉莉不放心,想阻止。木雀拉着她摇摇头,小声道,小姐心里难过,你就随她吧。
没有人跟着,穆玉茗穿着轻便的提着灯笼,在院子后面的花丛中走着。她的到来惊动了一干萤火虫,在草丛中飞舞起来。点点冷光,像是天上的星辰落到地面上来了。穆玉茗伸手去抓,却都机灵的闪开。她忍不住冲进去扑腾起来,花瓣和枝叶缠到她头发上也不顾,那些萤火虫围绕着她飞着,那么近,却又一只都捉不到。
她扑腾了会儿,就呆呆的站在那里,道“君之于我,南之乔木。你们这些虫子,如今也骄傲起来了?也妄图想成为南之乔木?”
说着她有想着这样美好的夜晚说不定有满天神佛看着,自己独自伤心,真是大煞风景。想着,便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心里暗暗的许着心愿,她无聊般的将所有认识的人都祝贺了一番,最后实在无人可祝,才想起自己。她心中将自己的名字和姬棠逸的名字合起来念了一遍,后面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睁开眼睛,眼睛适应不了黑暗,努力眨了眨。
“啊!”后面突然伸来一双手,将她紧紧拥住,她被扑的往前倾去。穆玉茗吓的喊了一声,意识到后面是谁的时候,嗓子突然像干涩一般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只是全身上下轻轻的颤抖着。
那人的声音如同第一次见面的轻笑一样带着磁性和恼人的嘲讽,他贴着她的耳朵,道“刚才许的什么愿?嗯?”蛊惑人心的气息环绕着她,她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满眼都是他,满脑子都是他,连自己都找不到了。莫非是满天神佛显灵,凭空将他变了出来?
姬棠逸就这样在后面安静的抱着她,姬棠逸全是都是酒气,她也不觉得呛鼻。只是连头也不敢回的问道“你喝醉了?”
姬棠逸突然笑起来,胸腔微微的震动,让穆玉茗只觉心里被充满了什么,快要溢出来的……感情。“我喝了些酒,但我没醉。那****的王妃让我去找另外一个女人,不知为何,我听了之后心里觉得更加难受。我想了很久,喝了很多酒,醉倒最后我之只能想起一个人。她说,爱他就要有勇气陪他走下去。所以我没去喜宴,我来找她了。”
“找到她之后呢?你真正爱的人也不是她。”
“该我问你了,你刚才许的什么愿?”
“我许愿……能见到你……啊!”穆玉茗话还没说完,就被姬棠逸打横抱了起来。她慌张的将两手圈住他的脖子。姬棠逸没有再说话,也没听穆玉茗的话将她放下,一路走回了他们的寝殿。到了门口,他一脚踹开门,百灵和木雀悄悄的将门关上,笑的比她们自己要嫁人还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