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知非两只手都停了下来,疑惑地望向身边表情少有迷茫的朋友:“怎么不一样了?”
平原顿时手舞足蹈起来:“你不知道,她,居然会打桌球,而且,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顾忌地抽烟,要不是亲眼见到,我是完全想象不出来啊。”那行事那作风和一般的空乘女学生一样肆意张扬嘛,这叫他一直以温和有礼热情大方去看待的这个人一时之间怎么接受。“还有啊,”一只手搭上旁边的肩膀,“你啥时候是不是得罪她了,为什么一听我说有空让你教她打桌球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闻言,解知非神色一凛,手中的鼓槌就抛进了平原的怀里:“我出去一下。”
等平原反应过来时,只听到咚咚咚咚急匆匆的下楼声。疑惑地摸了摸寸长的头发,见面的时候知非都不怎么跟她说话,按理说更没理由得罪她呀,那他几个什么劲儿。搞不懂,他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平原都跟她说过话了怎么可能会认错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他也不相信夏浅会有平原所说的那种肆意张扬的个性,至少他从来没在她的身上感受到这个词语,也想象不出来她的飞扬跋扈。可现在台球室的人本就不多,女生更是凤毛麟角,那握着球杆站在球桌旁的背影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见她那么多次几乎每次跟她一起的人都不一样,今天淡淡的她居然是一个人。解知非慢慢走近,也渐渐地看清她轻轻皱起的眉头,似乎不仅仅是在为用什么角度哪种力度才能把球打进洞那么简单,她的背影,在这凌冽的寒冬散发出清冷的气息,他突然感觉,此刻的她笼罩着浓烈的孤单。
又没进?夏浅不可置信地瞪着最后那个黑球,表情渐渐变得有些恼怒。怎能不怒,这一球她都打了三杆了,每一杆她明明都做了精确的估计,出手也是干净利落的,谁知它总是在桌洞附近打转,就是不落进去,好像专门跟她作对似的。
“刚才那一球,你再稍微少那么一点点就好了。”
语气里蕴藏着的点点笑意让夏浅转过身,看是解知非似笑非笑地立在她的身后,还有些疑惑他来这里做什么,突然想到平原才了然,不过他有必要亲自过来验证慧茹没有来这回事儿吗。
没有了打球的心情,夏浅把球杆往桌边一放,自顾自地呵气暖一暖冰凉的双手。解知非好脾气地笑了笑,拿起她的那根球杆,随意地瞟了一眼球的位置,摆出最简单的姿势,手起,球落。直起身,平静地注视着微微愣怔的少女,眼睛里分明有一丝得意之色。
夏浅撇了撇嘴,腹诽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一杆收球啊。
解知非扬了扬球杆:“要不要再打一局?”
“不用了,手冷,等下次叫上慧茹再打吧。”说完,夏浅也不看对方是什么表情,直接走向门口的老板,“收钱。”
这段小插曲并没对夏浅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她依旧睡到早上七点多才起床去吃饭上课,无聊的时候还是会上网逛微博,课间休息仍然掏出随身携带的小说。
“怎么了?”看慧茹接完电话回来脸色就阴沉沉的,关切地问。
夏浅不是学生会的成员,工作上的事情基本帮不上什么忙,慧茹通常是不会跟她讲的。除了被学习工作两双担子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慧茹才会跟夏浅抱怨一二。学生会、团委,她又不是三头六臂,怎么会有那么多活动都要交给她来做。虽然夏浅一直都以“能者多劳”来安慰,总归也会觉得力不从心。
“圣诞晚会要来了,事情又多起来了。”
圣诞晚会?那可是外国语学院每年的传统晚会了。夏浅回想了一下日期:“不还有十几天吗?”
“是啊,可是什么想法都还没有呢,每年都是那些节目,一点新意都没有。”
唱歌、跳舞、小品,晚会必不可少的三巨头,看了那么多场,确实有些乏味。“那你有没有什么提议呢?”
慧茹摇了摇头:“目前就只想出来搞个合唱,嗯,唱日文歌。”
合唱,这一个节目就得多少人参加呀,而且日文歌会不会难度系数高了一点。虽然第二外语选的是日语,一个学期还不到呢,夏浅连那些平假名片假名都要看着五十音图才念得出来,那大段大段的歌词,只要一想到头比簸箕还大。
没听到她接话,慧茹补充道:“你可一定要去啊。”
那一本正经的表情把夏浅逗得一乐,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工作不用开口我也会全力支持的嘛。”不然这好朋友是当假的哦。
无论做什么事情,成功的重要条件之一就是别人的支持,一台晚会,更需要大家齐心协力了。夏浅和慧茹,是有目共睹的好朋友,而且大部分人都知道夏浅喜欢唱歌,如果连她都不去的话,就更没有人会抛下繁重的功课随叫随到地参加排练了吧。
第一天的排练其实就是选定演唱曲目,慧茹在一教借了个教室把参加合唱的同学都叫了过去。夏浅进门,看好几个同班的女生聚在一起说话,有性格害羞内敛的,有永远把学习摆在首位的,有唱歌五音不全的......他们的积极配合让夏浅心情大好,开开心心地跑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说得眉飞色舞的时候,肩膀上突然多出来一点重量,夏浅转头,看同寝室的甄湘琴正做出欠扁的表情,夸张地伸出手把她抱了个满怀,难得地声音发嗲:“湘琴,你来啦。”
“嗯,浅浅,我来啦。”湘琴配合她的动作语气抱了回来。
张直树就站在门口看这一对表演做作的活宝,稍微提高音量对他女朋友说:“那我先会宿舍咯。”
“嗯,你回去吧。”湘琴大气地挥着手。
张直树额头冒出一滴冷汗,她那动作怎么看起来像是在赶苍蝇呢,他啥时候那么不受欢迎了。笑着对夏浅点了点头,他家老婆该不会比较喜欢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表演搭档吧。
夏浅慧眼如炬,张直树的一丝表情都没有遗漏,恶作剧成功,和甄湘琴站在前门口无可抑制地捧腹大笑。
“浅浅,快点进来啦。”慧茹在身后喊道。
“哦。”
夏浅赶紧拖着湘琴进教室,才发现别的同学都已经站得规规矩矩的,就他们两个还没入队,偷偷地吐了吐舌头。眼睛不经意往旁边一瞟,站在她侧面的那个人.......猛地转头看向教室后面,果然有几个男生远远地看着。
内心翻起惊涛骇浪,他们也要来,为什么没有人跟她讲?她已经尽量避免跟他们正面碰到了,为什么慧茹明明知道还不跟她说希宁和卢伟安也会参加?夏浅深吸了一口气,趁现在还没开始进入正式的排练,她退出应该来得及吧。
回去的路上,夏浅毫不避讳地跟慧茹提出:“我不想唱了。”
慧茹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惊讶道:“为什么?”
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我不想跟希宁还有卢伟安一起唱歌,我不想看到他们在一起。”
慧茹急了:“那跟合唱有什么关系,你唱你的,他们唱他们的。”
夏浅脱口而出:“我就是不想每次排练的时候都看到他们。”
听出了她的生气,慧茹也有些无力,作为朋友,该说的说了,该劝的也劝了,有些东西不能改变那就只能试着接受,接受不了那就忽略嘛,眼睛里哪能一点沙子都容不下呢。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夏浅说:“卢伟安他不跟我们一起合唱的,他是独唱,排练碰不到一起。浅浅,你不唱了我怎么办。”
为了晚会,慧茹的焦头烂额,慧茹的举步维艰夏浅都看在眼里,她也很想尽量帮她分担,但是那两个人已经像一根顽固扎在她心底的荆棘,一直以为已经拔除,可只要一看到他们,似乎又狠狠地被刺了一道。她不知道应该怎样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知道什么叫做为大局着想,她只是恨不得把五官都封闭起来,接收不到一丁点关于他们的讯息。
希宁,曾经形影不离亲密无间的好伙伴,有任何心事都能毫无保留分享的好朋友,为什么会有一天变成让她避之不及洪水猛兽般的人物呢?夏浅已经越来越不敢去回忆从前了,那些曾经拥有的快乐和美好,现在的退缩和逃避,一去想就像一道道抽在心脏的鞭子,那是她最害怕的物是人非。怪不得别人都说,要有多勇敢才能念念不忘。
要怎么才能把她的希宁找回来,那个可以让她放心依赖的希宁,她要怎么努力才能把她带回到自己身边?她,还愿意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