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淡定一笑,从容回应,“公主虽然是灵族储君,却也是血族小王子的母亲,母亲住在儿子家里,用不着太过客气。血族王陛下,您请自便,不必管公主。两族饮食差异太大,公主也不喜欢吃血族提供的食物,用餐时,亚卿会出去买。”
维克多一时语塞,却不禁失笑,“素闻灵族八大长老个个了得,想不到冷月的嘴上功夫竟也惊人!”
“血族王谬赞,冷月不敢当。公主生得绝美,平时搭讪的人就不少,无聊之人更是多不胜数,冷月身为护君长老,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恐怕公主早就把冷月剔除长老行列了。”
无聊之人?维克多没想到冷月竟然会当面骂他。
“哼哼……好,果真不容小视!”
维克多本是想将他和烈阳一脚踹开,看着清雅的象牙白色雕花门板,他飞扬的眉紧皱,挡住他的并非是门板,而是他曾经的过错,还有种种纠葛。
门内,煌长老立在初言的画架前,赞了几句画技高超的话,才禀报,“公主,冷毓墨有动静,狼王塔尔森的助理说,关押冷隐城陛下的地牢曾经被人拜访过。”
初言看了眼窗外的血族花园,继续在画板上涂抹,一袭简单的罩衫,飘逸出尘,她唇角微扬,笑意灵透冰冷,“哼哼,冷毓墨这个伪君子,我施舍给他王位他不要,却尽做些偷偷摸摸放不上台面的事,男人做到这份上,还不如去死!”
影长老坐在茶几旁,提醒,“公主,冷毓墨毕竟是王的亲侄子,如果就这样杀了,王恐怕也会伤心,公主,属下建议,这件事从长计议。冷毓墨的力量薄弱,要杀他绝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怎么杀却有些难度。”
“嗯!”初言淡淡的应声。
玖也开口,“不如让血族王代劳。”
“不行!”初言厉声驳斥,“外公本就不待见维克多,冷毓墨虽然与戈斯琳牵扯不清,与血族却还没有太大的矛盾,更何况,艾娃是血族人,对维克多也恭谦敬重,如果让维克多出手除掉冷毓墨,不只是维克多会犹豫,外公恐怕会借机对维克多不利。”
赫长老提议,“狼王生性不羁,杀人也从不问缘由,不如让他……”
“馊主意!”初言叹了口气,看了眼站在一旁整理画笔的亚卿,“你怎么不说话?”
“前些日子公主杀了尤彩,王虽然并没有过问,但她毕竟曾经是隐城陛下的情人,也是冷毓墨的生母。冷毓墨虽然并没有得到隐城陛下光明正大的承认,却是灵族的王子。无论公主以何种方式杀他,都会引起族人的不满,在族人眼中,这是最明显的夺权害命。”
“夺权?亚卿,隐城外公的圣旨你是不知道,还是没见过?!”初言挑眉,并没有再说冷毓墨。
四大长老也面色尴尬,不好帮亚卿说情。
这件事就算暂时搁置,好在冷毓墨还并没有大动作,他的场面戏也做得不错,时常给冷隐东和冷裴雪瑶打电话,周到客气不在话下。
初言又问,“外公那边的状况如何?”
影回答,“王还在装病,已经返回苏黎世家中,初临先生和芷兰夫人也在家里陪他修养,雪瑶夫人已经杀了奥鲁斯派去的假公主。”
那场爆炸并没有伤害到奥鲁斯,初言担心,接下来他可能会有大动作。
“奥鲁斯不可能让冷毓墨置身事外,继续盯着他。”
“是!”
亚卿见她神情幽冷,试探着轻唤,“公主……”
“还有什么事?”初言正在给千年橡树下的花朵着色,娇艳的玫瑰艳红如血。
亚卿迟疑了一下,还是问,“灵族与血族的和亲,公主是如何打算的?”
“你们也的确应该做好心理准备,这并非灵族与血族的和亲,我只是想与维克多在一起,事情就这么简单。可惜,瑞克斯不同意,外公也不同意,你们还非得将这件事扣上个和亲的帽子,哼哼……”初言摇头苦笑,叹了口气,急速在画页一角留下署名与日期。“去,把这幅画装裱起来,送给瑞克斯陛下,等搬开他这块儿绊脚石,再说和亲也不迟。”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幅画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走到初言身后,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得将画取下来,去装裱,送给瑞克斯。
亚卿心情落寞,却不敢有丝毫表露,他又取了一张画纸,固定在画架上。
“亚卿,我给你画一幅画像吧。”
“那就劳烦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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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两天,维克多烦闷得像头野兽一样在宫廊上徘徊不定。
斯蒂文和伊妮娅远远的看着,也站立不安,初言一日不见维克多,他们也跟着受气,两人悄悄商量着法子。
芮莎太后的生活助理在宫里是最老成持重的,却在这个时候闯来,斯蒂文忙拦住她,“陛下心情不好,有什么话先对我说。”
“斯蒂文王子,您快去瞧瞧先王吧,他……他看了一副画,就精神失常,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一直在胡言乱语。”
一幅画能有这样魔力?斯蒂文不解,却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忙禀报维克多。
维克多无奈,瑞克斯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对整个血族也是重创,他忙赶过去。
芮莎太后寝宫内已经找不到一件完好的物件,只有墙上挂着的一副画还是完好的。
那幅画倒是没什么异常,金边雕花框架,画面主景是血族千年橡树,树冠宏大,树干上纹路细密,纵横幽冷,树根交错匍匐在地面上,像是一条条巨蟒扣在地面上,四周花团锦簇,旁边白亭雅致。着色写实无华,却有一股清冽诡异之气隐隐迸射。
芮莎惊惧紧盯着那副画,瑟缩在墙角不敢动弹,眼神茫然,疯癫嗫嚅着,“我没有杀雪瑶!隐东,原谅我,我没有杀雪瑶……隐东,是尤彩说雪瑶该死,是尤彩说雪瑶勾引你……”
维克多听出芮莎只是陷入了回忆,她心里有一直迈不过去的槛,但是,她怎么也会失常?
“伊妮娅,带芮莎太后去小王子寝宫暂住,找医生瞧瞧她。”
“是,陛下!”
维克多和斯蒂文这才小心的走向跪坐在地上垂泪的瑞克斯。
维克多扶起他,却才发现,瑞克斯脸色苍灰,像是已经两天没有进食,眼窝凹陷的厉害,面上的肌肤聚拢,比恶鬼还可怖。
他示意斯蒂文去给瑞克斯拿喝的,小心的问询,“父王,您怎么了?”
瑞克斯口气恍惚,视线虽然盯在维克多的脸上,却像是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脸上,“维克多,你听到伊露儿的声音了吗?我听到她在天堂里哭,她怪我与琼结婚与琼生下安泽,又怪我将芮莎收进皇宫……”
伊露儿?!
维克多已经两千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伊露儿是他的亲生母亲,而琼是安泽的生母。
当年,伊露儿与瑞克斯的恋情是一见钟情的传奇佳话,但是,琼的家族——即史密斯家族在血族盘根错节,直到现在都在血族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分量,当年瑞克斯为了掌控史密斯家族,与琼结婚,生育了安泽。
直到后来,史密斯家族的被逐出政坛,琼也死去,伊露儿才被瑞克斯接入皇宫,立为王后。
后来,瑞克斯发现灵族与狼族关系紧密,怕这两族会威胁血族的未来,便为了查探灵族的秘密,又将芮莎接入皇宫。伊露儿大闹了一场,被瑞克斯打入冷宫禁足,不准任何人探视。
伊露儿郁郁寡欢,瑞克斯大半年都没有见她。当他进入伊露儿的冷宫时,才发现她的尸体已经在寝宫内的棺床内化为灰烬,年幼的维克多躺在伊露儿身边也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