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言的火气熄灭,这才静心仔细打量蓝斯诺。
那双硕大的眸子像是蓝、黑、紫色三种颜色混合,神秘灵幻,纯净剔透,对一切充满了好奇与探究,仿佛世间污浊之事被他看在眼中都能变得清净,
而他胖嘟嘟的小脸总是带笑,露着两颗小牙齿,咿咿呀呀总有说不完的话,不像冷漠的她,也不像冰寒的维克多。
蓝斯诺是他们的混合体,又是他们灵魂最纯净的结晶。
初言看着蓝斯诺,忆起500年前的雪天,外婆带她进入古老荒凉的宅院,她第一次见初临抱着的初聆时,小小的聆便是这个样子的。
那时,她才觉得不再孤单,她不再是与外婆孤苦相依的两个人,她有家,血脉相牵,让她感觉温暖。
初言不解,脸上为何凉凉的,直到维克多拿着纸巾给她擦拭,她才发现自己在哭。
“言,你相信蓝斯诺是你的骨肉了吗?”维克多眼角也滑下两行血红的泪,“他真的是你的儿子。”
见初言只是一径默然落泪,他拥着蓝斯诺又靠近她一点。
“你飞机失事,他陪你坠入大海,如果不是有他的血,你早已经葬身海底。
你失忆,塔尔森一再伤害你,手术刀切除你的子宫,他用自己的血让你一次次痊愈。
冷毓墨与安泽算计你,把他从你体内取走,他还能坚强的活着,就是为了能与你相见相认。
言,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的说他是孽种?你怎么可以狠心的无视他?他如此无辜,如此可爱,你不心痛吗?”
初言心里早已凄怆暗涌,她何尝不心痛?任谁也不敢相信,在容器里脆弱的胎儿,会眨眼间变成一个七八个月大的婴儿。她也懊恼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她怕维克多有别的女人,怕宝宝死去。
蓝斯诺伸着胖乎乎的小手,碰触初言的脸,一点点将她脸上的泪蘸在小小的手指上,初言感觉到他的手指是热的,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妈妈……”
那含混不清的两个字刺痛初言,她的泪崩溃,失声大哭起来,“我错了,是我错了,宝宝对不起。”
维克多长舒一口气,酸楚与幸福交杂成一种痛,让他窒息的咬住牙根,将初言紧紧揽在怀中。
他吻着她的发,她的额,他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
“蓝斯诺很乖,他从没有怪过你,他爱你。”
伊妮娅带着两个女佣悄然退下,维克多把初言身上的锁链打开,心情也随之舒缓。
初言红肿着眼睛抱过蓝斯诺,忍不住对维克多笑,“他好重,好软,呵呵……外公外婆看到他已经也很喜欢。”
“是,这小子一定是人见人爱的。”维克多顺势问,“言,你还要做漠翼灵族的储君吗?”
初言欲言又止,她不想让冷隐城注意到维克多和宝宝,才执意进入漠翼灵族的政坛。
“好吧,如果你想去做,我不会阻拦。”他明白她所做的牺牲,但是,他也有底线,“不要嫁给塔尔森。”
她把蓝斯诺让给他抱,拿起筷子,慢慢吃了几口,才犀利冷漠的质问,“你能保证不娶戈斯琳吗?”
这个问题很公平,公平到让他哑然无语。
“维克多,我嫁给谁都是一样的,你曾经潇洒绝然的说,我只是你的甜点。有了蓝斯诺,我便晋升为你儿子的母亲,所以,地位也提升了吗?”她自嘲失笑,淡淡的说,“原来,母凭子贵,是一句古老的咒语,我竟也逃不开这个宿命。”
“言,无论有没有蓝斯诺,我都……都会珍视你!如果……”
他后半句话说不出口,他可以绝然放弃血族王之位,但是,那样,他将失去保护儿子与她的力量。
父皇一旦走出皇陵,就会认命安泽为新的血族王。
届时,那些被他奋力打压下去的力量,都会猝然而起,反扑倾轧,让他们一家三口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什么?为什么不说下去?”
“没什么。”他妥协,“你喜欢做什么就去放手做吧,我会保护好蓝斯诺。”
“我相信你。”她更想说,她爱他,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他抿唇一笑,笑靥俊逸凄美落寞。
蓝斯诺也像是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儿,好奇的瞅着绝美的父母,仍旧咿咿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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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宫殿,俨然成了冷隐城的行宫,而正主儿塔尔森彻彻底底被当成了空气。
初家人一直瞒着初言失踪的消息,芷兰编谎编的舌根战栗,一会儿说初言去了科孚岛的初氏集团分部,一会儿又说初言心情不好,去海边吹风……
三天后的午宴上,冷隐城终于忍无可忍,“芷兰,今天初言去了哪里?你最好捏造一个合理的借口!”
芷兰刚喝进口中的血喷出来,战战兢兢的看了眼坐在餐桌尽头的冷隐城,没有再开口。
初临忙递上餐巾给芷兰擦拭,顺便搭话,“伯父,初言任性习惯了,一时不好改,而且,她真的不适合做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