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绿野葱葱的小岛,宁静惬意。
洛颜没有想到,他会带她来这里。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应该已经远离A市了。
他打算在这里度过余生吗?
景色秀丽,清静怡然,的确是个度假的好去处。来到这片土地上,能够不自觉地让人疲惫的身心放松下来。
可是,即使如此,她只要想到在游轮上听到的话,心便沉了下来,久久无法平静。
“洛颜,喜欢这里吗?”
林慕倾在露天烤着肉,随口问道。
“恩,喜欢。”她沉吟了片刻,看他目光平静如波,最终还是开口,语重心长说道,“慕倾,还是去医院吧,不要轻易放弃生命。”
沉重的话语,终于从她的口中说了出来。
可是,无论她说什么,都会伤到他不是吗?
林慕倾睁大眼睛看着她,不可置信,可过了一秒,他便释然了,幽幽地垂下头,“你都知道了。”
他最不想让她知道。
不想她用那种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想要看一个垂死挣扎的可怜虫。他宁愿潇洒一点,在她的记忆中保留些美好。
他忘了一点,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就越会暴露自己。
萧瑟的感觉,再次侵袭全身上下,蔓延着,流窜着。
林慕倾别过眼,并没有回答她的后半句话。
她却没有就此放过他,在他毫无回应的冷漠下,继续说道,“慕倾,这世上,还有很多美好值得留恋不是吗?还有你的亲人,如果你就这么放弃了,那要他们怎么办?”
她句句动听,字字有理,可是,却不适合他。
“洛颜,没有人在乎我的生死,包括我自己。你说我的亲人,司徒剑吗?司徒冥吗?你以为司徒剑为什么会把我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是因为愧疚。他年轻时,为了门当户对那可笑的理由,放弃了我的母亲,一直到了十年前,他突然出现,找到了我们。可是,那时候,母亲已经查出病来,是癌症。为了能弥补年轻时的缺憾,他们两个人又走到了一起。可是,没过两年,她就离开了人世。我亲眼见证了母亲化疗时的痛苦,还有身体的强烈恶化,只是为了多活上一两年。我不想那样地死去,也不想自己最后的人生在医院中度过。”
这是第一次,他对她一口气讲那么多。快要将自己的心掏出来一般地真实。那是他一直以来不愿意对人谈及的话题。
没想到,今天,却一股脑地告诉了她。
他来到这个小岛,就是为了能够抓紧最后的时间和她在一起。就算是死去,或许,也是一种美好的死法。
洛颜抿唇,不语。
她最近几日受到的震撼和刺激,源源不断,每一次都换着法冲击她健康的心脏。
原来,从上一辈开始就开始这么纠结错乱的情感。那么,他此时此刻所想的,便有了依据。
她眼眶微红,倏地开口,“所以,这就是你选择的,自生自灭?那么,为什么要拉上我,把我从幸福中带离,陪你到这个荒岛上看着你自生自灭吗?林慕倾,做人不可以这么自私。”
“所以说,你也要离我而去?就算知道我时日不多了,也要这么做?”
好残忍。
可是,她究竟该如何做,才算是对的?
洛颜想了很久很久,始终找不到答案。
时间,就这么过去,一天,两天,一直到了她离开婚礼的第七天。
司徒冥几乎将整个A市快要翻了过来,仍是找不到半点线索。有些敏感的人甚至觉得,A市要变天了。
司徒冥站在落地窗前,阴郁地抽着烟,看那烟圈在他眼前勾勒出美好的形状,而后幻灭。
是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这么不真实?
就像之前的满足感,幸福感,一天过去,什么都没有了。
这别墅里,四处都是她留下的足迹和气息,微妙的存在,让人无法忽略,无法忘记。洛颜,他的女人。
在他的地盘上,抢走他的女人,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胆量。
“查下当日所有的交通要道,不管是船只还是飞机,都要仔细地查。不可以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现下,似乎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将人带离了A市。
几天前他曾经查过航空公司的记录,没有她的名字。那么,要么是坐船离开的,要么,是坐私人飞机离开的。
这两者查起来,都有些困难。
司徒冥皱眉,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这种抓不住的感觉,如同百爪挠心般,痛着痒着,让他想要将一切都拆了。
洛颜,洛颜。
他反复念着她的名字,仿佛她是他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他的一根肋骨。
薄唇再次抿起,司徒冥将一切情绪掩下。
洛颜已经在岛上待了好久,每天和林慕倾一起吃饭,偶尔一起说说话。但,他仍然坚持着,不肯离开。
宁静安逸地生活着,是种享受。
可是,离开了司徒冥,那种潇洒自在便成了负累,让她的心无比空虚寂寞。他,应该会着急的吧。
等不到她,错过了自己的婚礼,他会抓狂吗?
洛颜想到这一点时,便觉得心若绞痛般难耐。
她等了那么多年。
将近六年的时间,她一直在等待,等待着那一天,她为他穿上洁白的婚纱,他会牵起她的手,圣洁,庄严地站在教堂里面。
她甚至曾经幻想过那一幕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