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电闪雷鸣,整个天地有如烛光世界,于明灭间,显示出一股子异样的气息。
这样恶劣的天气中,寻常人早就窝在被子中酣眠多时了,可偏偏就有人冒着雷雨行走在外。
不,不是行走,而是狂奔。
这人一路狂奔,甚至还是在人迹罕至的荒郊之中,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在躲避雷雨,反而倒像是在他屁股后面缀着什么猛兽。
“言辰?古月的徒弟?”
一条颀长的身影自雷光爆闪的刹那自一片林地中显现而出。
“你是谁?!”
之前雷雨中狂奔不止的身影就此停下,沉声问道。
雷雨天气、荒郊之中,忽闻人语,怕是谁都要惊呼出声,可偏偏这叫做言辰的人,竟然丝毫不见慌乱,只是听这语气似乎有些……稚嫩。
林地中的那人并没有开口回答,只是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咔嚓、咔嚓、咔嚓
脚步声混合闷雷炸响声,在这样一个夜晚,显得既诡异又惊悚,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有天光乍亮的时候,这人的身影依旧是模模糊糊一片,就好像孤魂野鬼一般。
只是孤魂野鬼会有脚步声吗?没人知道,至少言辰就不知道,毕竟如今的他才仅仅只有七岁。
可奇怪的地方就在于,明明只是一个七岁的娃娃,不仅敢在深夜荒郊中狂奔不说,如今看到对面慢吞吞走来,有如孤魂野鬼似的人竟然一点都不惧怕。
不仅没有丝毫惧怕的神色,甚至随着对方朝自己这边逼近,一对眸子竟然越来越亮,仿佛夜空中最闪亮的星辰。
“有趣,当真是有趣。我在你身上不仅感受不到半点惧怕的气息,甚至就连我刻意布下的诡异气场都不能让你产生半点惊骇的情绪。你真的只有七岁?”
这人慢吞吞的说着话,语气似乎有些惊讶,但是嗓音却像是两块碎石在互相碾压,刺耳至极。
听到这人的话,言辰眸光一闪,忽然开口道:“你似乎很了解我?倒是不曾请教阁下名号?”
“了解?阁下?名号?哈哈哈哈,明明才是个半大小孩,偏生又是一副老江湖的口吻,真正是有趣之极。”
磔磔怪笑间,这人身形一闪,十五六米的距离跨步即至,瞬间就到了言辰面前,道:“我叫做罗良,你说我了解不了解你?”
一直泰然处之,完全不像个小孩的言辰听闻此话,终于露出一丝骇然,惊呼道:“原来你就是残心罗良!”
猛地抬头看着自己面前足有两米身高,但却瘦弱干柴的罗良,言辰一颗心都落到了底:“师父评价此人,唯有没心没肺、丧尽天良八个字。乃是魔道一等一的凶残人物。不想今夜却出现在此地,难不成是师父出了什么事?”
作为古月的徒弟,言辰当然明白眼前这人和自己师父到底有什么仇怨,所以这个时候乍听到对方的名号,顿时心里就是一惊。
“日前,师父传书,叫我速速离开刑城,原来是此人到了。只是这人乃是师父的死仇,几次派人闯入林海,顶多打探到我的姓氏名字,怎么甫一见面就认出了我?”
言辰心思急转,不仅在盘算对方的目的还在寻觅着脱身之法。
只是不等言辰理出个头绪来猛不丁就看到对方提在手中的一样事物。
“师、师父!”
待看清罗良提在手里的事物,言辰忽然颤声惊叫一声,眼前更是一黑差点没昏死过去。
雷光明灭间,罗良轻轻甩动手臂,一颗圆咕隆咚,遍染鲜血的人头也随之晃动起来。
“呵呵呵,足足一百年的年月,没完没了的缠斗,到今夜终于彻底做了了结。”
罗良就好像是没有看到言辰那伤心欲绝的神色,语气轻松的念叨间将手里的人头很是随意的丢弃在一旁。
罗良在这边自言自语,可他面前的言辰整个人神智似乎在看到他师父人头时开始变得有些昏沉了。
“我本一山野弃婴,得幸师父收留。一晃就是七年……”
全然不顾残心罗良这位在魔道中都赫赫有名的人物在旁边,言辰自言自语间重温了一次师徒之情,然后就听他声音渐渐高昂了起来。
“名为师徒、实为父子。”
“生我何用?不尽孝道!灭我何用?不消此恨!
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声音在高昂也响亮不到哪里去,可偏偏随着他摆臂挥拳的姿势,这话语便也像是打足了气,有种激烈、壮怀的气质蕴含在了里面。
“恩?莫非是想报仇?老子罗良虽然刚刚凝丹成功,但怎么也算得上是得道之人,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难道也想……”
察觉到言辰的动作,罗良眼帘微掀,用无比鄙夷的语气嘲讽起来。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猛然就感觉到小腹处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
“什么?!”
小腹处传来的痛感,令罗良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倒不是因为无法忍受,而是震惊到了极点。
一名七岁大的孩童,一拳轰出竟然带动了些许天地元气。
这是什么概念?要知道就算是罗良自己若非最近这十年来机缘巧合拜入进了逍遥宗,就算误打误撞修行到了练气期,要带动起天地元气都是极为困难的。
可偏偏言辰就做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古月那死鬼,也不过才是修炼到炼气期,都做不到带动天地元气,怎么他这徒弟反而能做到?”
原本今夜要将古月满门诛灭的罗良,盯着言辰,眼珠子转动间忽然抬臂,猛地就是一掌挥出。
强劲的掌风席卷而过,瞬间就将言辰周身都拍了个遍。
“老子修行时日尚短,倒是做不到摸透一个人的根骨、道基。不过封死奇经八脉、周身百骸,这样的事却是轻松至极。”
听到从言辰身体中传出的噼里啪啦骨节错动的声响,罗良磔磔怪笑间身形一闪,瞬间就自原地消失不见。
“奇经八脉周身百骸尽数碎裂,哪怕拥有再逆天的天赋也休想踏上道途。可如果是身体本身就是某种特殊的体质……嘿嘿嘿,我倒是听宗内的师兄弟说过一门唤作‘夺舍’的功法……”
耳边若隐若现的传来罗良那怪笑声,言辰还不及从刚才失去师父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呢,周身骤然一痛,整个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