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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回娘家白艳秋遇劫 为生育母女商善策

且说第二天清早,边景春一睁眼,便看见白艳秋在一旁落泪,心中顿时不快,因烦躁道:“大清早起你洒啥猫尿?是谁招你惹你了?”

一听这话,白艳秋把帕子往脸上一捂,不禁放声大哭。

边景春越发怒道:“别蹬鼻子上脸!还越说你越来劲儿了呢!——你嚎啥丧?快说,到底咋回事儿?”

白艳秋忍无可忍,悍然擦干眼泪,回敬道:“和你没话可说!”稍顿,又说道:“今天我要回娘家。”

边景春说道:“想回娘家就回呗?你嚎的哪门子丧?败家娘们儿!”

见边景春毫无怜惜之情,白艳秋的眼泪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接一串往下掉。过了一会儿,白艳秋擦干眼泪,然后打开衣柜找了几件衣裳包好,接着又往荷包里装了些钱。她也不理边景春,直接吩咐丫环春兰提上包袱,二人即刻出门去了。

瞅着二人的背影,边景春冷笑一声,说道:“哏,总也不回来才好呢!”

且说白艳秋与丫环春兰出得门来,直奔大门去了。

当经过边玉亭住的院子时,白艳秋说道:“春兰,你去告诉老爷子一声,就说我回娘家了。”

春兰领命,几步来到边玉亭居住的“悠闲斋”窗下,说道:“老爷,您在屋里吗?我是少奶奶屋里的春兰。少奶奶让我告诉您一声,她现在要出门儿回娘家。”

边玉亭在屋里听见,禁不住干咳了几声,然后气喘着说道:“这么早就出门儿,是不是少爷又惹少奶奶生气了?”春兰吱吱唔唔地说道:“没……没……没有。是少奶奶想妈了,所以要回娘家。”

边玉亭说道:“你让少奶奶先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叫人套车。”白艳秋在外面听见,马上说道:“爹,不用了。小白旗离咱这旮也不算远,总共才二十多里路,有一个多时辰,咋也走到了。趁现在天凉快,爹,我走了。”

边玉亭叹了口气,说道:“唉,孽子不智,实在让我不省心呀!”说完,只觉得一股惆怅袭上心头,不免感叹事不由人。

茫然中,他感觉自己身边是那么孤独无依。究竟少了什么?一时又想不起来,不由得思虑重重,因此冥思苦想起来。想着想着,他终于想出了眉目,原来是少了皮氏的唠叨。

已往一听见皮氏唠叨,他便心烦。现在听不见了,却感到空前的怀念。如今虽有张凤仙在侧,却是若即若离,总难心心相印。一时间,皮氏的许多好处,频频翻涌心头,深悔过去对皮氏太过无情。想到此,只感伤怀不已,竟潸然泪下。

伤感了一会儿,边玉亭忽然想起白艳秋回娘家的事,想如今正是深秋,这一路上,青纱漫漫,没有人护送,着实放心不下。于是,急忙穿上衣裳,接着又找出几张“满洲国”票子揣进衣兜内,赶紧出了屋门。

他要去找边小三套车,然后让他快去追赶白艳秋,送她回娘家。

来到长工屋旁,直奔边小三住的屋子。边玉亭推开屋门往里一看,屋内空无一人。刚要骂人时,一下想起边小三已经被边景春派去泉头镇押解姜三与赵四去了,这才压下怒火,不禁长叹了口气。

正踌躇间,忽听得长工屋门响了一下。边玉亭抬头一看,原来是蒋运来从屋中走出来。边玉亭咳嗽一声,然后说道:“运来呀,你麻溜洗把脸,然后套上我的轿车,赶紧去追赶少奶奶,把她送回小白旗娘家去。这是五十元钱,一会儿你到街里装两个果匣子,再买两坛‘辽东小烧’,一并带给亲家。对了,你还没吃早饭吧?要不这样吧,你买完东西之后,顺便在街里买口吃的,垫巴垫巴得了。”

这蒋运来昨夜打了半宿更,正睡得香甜时,却被一阵腹痛闹醒,不得已,急忙出来上茅房。谁知刚一出门,便听见边玉亭分派他,心中老大不愿意。后来听说有些赚头,这才喜笑颜开,赶紧过去接了钱,连声说道:“是,东家。上完茅厕回来,我就去套车。”

边玉亭说道:“只要你能顺顺当当地把少奶奶送回娘家,剩下的钱,就赏给你了。如果出点儿啥差错……”蒋运来赶紧说道:“东家,您放心,我一定小心伺候就是了。”边玉亭说道:“那你就快点儿吧,少奶奶已经走了快小半个时辰了。”

蒋运来一边答应一边往茅房跑,心中还不住地盘算,一想这趟差能有十来元钱的赚头,美得他嘴都合不上了。回屋来匆忙洗了把脸,不等掸干,转身便走。

李改庭见他忙三火四,不禁心中好奇,便问道:“蒋大叔,你遇见啥好事儿了?像是一出门儿就捡着元宝了是的!”蒋运来说道:“差不多吧!东家让我送少奶奶回娘家,我得赶紧去套车。”李改庭说道:“我说呢,原来是贴乎上东家了,小心‘乐极生悲’!现在世道不太平,又赶上庄稼棵子拔节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青纱帐。可有那家里揭不开锅的,正好有了谋财的‘障眼法’,小心被打了闷棍!”

听见这话,蒋运来赶紧往地上啐了几口,说道:“晦气,晦气。大清早起来,就听见驴放屁。”说完,总觉得李改庭这话不吉利,便又说道“诶?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心里头嫉妒呀?你别不服气,大叔我比你吃的咸盐多,快老实学着点儿吧!”李改庭不屑一笑,说道:“不稀罕!”

蒋运来顾不得理他,只是嘿嘿一笑,赶紧出门去了。套好车之后,直奔大榆树镇街里去了。

来到街上,店铺大都没开门。不得已,蒋运来只好上前去叫点心铺的门。说明来意之后,店伙计把门打开,按照他说的,赶紧给他装了两个果匣子。完事之后,他又让伙计另称了半斤桃酥包好,这才转身出来。接着拐到杂货铺去叫门,等店伙计开门之后,他让店伙计给扎了两坛辽东小烧。一切置办妥当,赶紧回到车前。他先把酒与点心一并绑在车座上,然后掉转车头,顺县道一路往南追了下去。

蒋运来心中美滋滋的,任凭晨风吹拂,摇鞭策马,好不惬意。遥望旷野,只见万紫千红,斑斓耀眼。一时间,不禁风情万种,梦幻重重。

他一边摇鞭,一边往口中塞桃酥,不及咀嚼便往下咽,只觉得绵甜贯口,不亚于吞食龙肝凤胆,美得他几乎忘了自己的出处与姓氏。不是吗?他活了这么大,整日粗茶淡饭,有时还要忍饥挨饿,曾几何时吃过这细面点心?今日意外得此口福,他岂能不美昏了头?

——又见两边厢的庄稼,如仙姬般迎风漫舞,似一道蜿蜒游廊,列队迎宾。又闻鸟语花香,真真如醉九霄宫阙也。

驱车追赶了将近一半的路程了,但还不见白艳秋与丫环春兰的身影。蒋运来开始暗暗着急起来。

这差事东家说的明白,一旦出了差错,他难逃其咎,到时候一定会拿他是问的。一想责任重大,只感口中桃酥再也没有什么滋味了,竟似咀嚼麸糠一般,咽咽不下去,吐吐不出来,简直成了塞喉绝命的砒霜了。

因心中焦急,蒋运来举起长鞭狠抽了那匹拉长套的马一鞭。那马负疼,猛地往前一蹿。辕马突然被‘挟持’,一时没跟上步调,只见后蹄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等辕马稳住四蹄,可能急于要跟上拉长套马的步伐吧,也仓促地往前一蹿。谁知这一蹿,却使车轮脱离了车辙,眼见得车身往起一颠。蒋运来坐不稳车辕,一下被掀到地上,趴在那里,半天没动地方。

过了一会儿,蒋运来抬头一看,自己赶的那辆马拉轿车,正被两匹马拉着往前狂奔,离他越来越远,不禁心中大急。

他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拔腿便往前追赶。可能起得过于猛了,只觉得血涌脑门,随之眼前一黑,胃口跟着一翻,刚吃进肚子里的桃酥,犹似一股逆流,时不我待地窜出了喉咙,直把胆汁带出来才算作罢。

蒋运来摇晃了几下,只得一咬牙一闭眼,这才没摔倒。他又干呕了几口,随之痛苦地吐了两口酸涩的苦水。他站在那里喘息了几口,抬手抹掉眼泪,继续追赶马车。

正追赶间,忽听得前面有女人呼救之声。仔细一听,正是白艳秋与春兰的声音。他的心不由得往起一收,顿时惊慌不已,接着两腿一软,噗通一声,又瘫倒在地上。

蒋运来趴在地上,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心想:“这回完了,少奶奶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小命休矣!东家不把我打死,也得扒我一层皮。可怜我一家老小,往后可咋活……”因此越想越苦,一时竟哭成了个泪人。

正在蒋运来绝望无念的时候,又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只觉得一阵风从身边一掠而过。偷眼看去,只见一人骑在马上,似天神般往前冲去。一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视线中了。

蒋运来看罢,一时惊诧不已,只在心中嘀咕道:“这个人看着咋这么眼熟呢?”迟疑了一下,他想起来了,心中忍不住惊呼一声:“是杨德山!哎呀,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这下少奶奶有救了!不管是何方妖魔挡道,只要杨德山一出现,马上就会天下太平!”想到这里,忙一轱辘爬起来,抬腿便往前追。

将要拐过弯路时,只听一声喝断道:“大胆蟊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抢劫!”

当蒋运来来到白艳秋与春兰跟前时,杨德山已经追赶贼人去了。这时,白艳秋与春兰缩在一丛树下,浑身瑟瑟发抖,不敢旁视;看样子是吓坏了。

蒋运来往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赶来的那辆马拉轿车,正停在一片低凹的荒甸子上,两匹马逍闲地啃着青。

他又往周围看了看,见这里是一片丘陵夹角地带,中间一条大道,通向南北。环顾左右,还有两条东西岔道,沿丘陵边缘,延伸而去。

丘陵上,杂草丛生,槐柳遍布。又见丘陵下那片荒甸子的低洼处,泽光荡影,间或垂柳飘扬。沟壑旁,毛草深可没人,正是奸狡动物隐身所在,——窥探、猎食的好地方。

看罢,一下想起此乃当地有名的“雁拔岭”。此时,虽然有杨德山壮胆,但还是惊出一身冷汗。因已往人们一提起“雁拔岭”,无不谈虎色变。为什么呢?你想“雁拔岭”三个字,拆开来是什么意思?过去有个成语,不是叫“雁过拔毛”吗?什么叫“雁过拔毛”?就是说,连大雁从此过也要被拔下一根毛,不然休想过去。可想而知,此地是个什么去处了!

过了一会儿,蒋运来撩起衣襟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心想:“只因少奶奶一时赌气,贸然不知深浅,才涉入险境,几陷贼人之手。”想到这里,又惊出一身冷汗。一见此时行人稀少,浑身又筛起糠来。

且说蒋运来暂时顾不上去招呼白艳秋与春兰,只见他深一脚浅一脚、抖抖瑟瑟、直奔那辆马拉轿车去了。到了轿车跟前,他抓住马缰绳,顺势挥鞭,把车赶到大路上来,这才招呼白艳秋与春兰,说道:“春兰,快扶少奶奶上车。”

听见呼唤,白艳秋与春兰,这才敢抬起头来。见是蒋运来驱赶轿车来了,惊喜之余,春兰忙扶起白艳秋,主仆二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到马车跟前,两个人也不及与蒋运来打招呼,赶紧钻进轿车内,犹自浑身抖个不停。

白艳秋催促一声:“老蒋,快走!”蒋运来说道:“少奶奶,您坐稳了!”说罢,一挥长鞭,那轿车颠簸着往前走去。

行不多时,又听得马蹄声骤然而起。蒋运来抬头看时,只见迎面来了一骑马,那马所过之处,烟尘暴起。

正不知是什么来路,只听春兰在车里惊呼道:“蒋大叔,后面又来了一骑马……”

一听这话,蒋运来的脑袋嗡地一声,回头一看,果见一人策马扬鞭,汹汹而来,心说道:“妈呀,完了,完了,这回遇上‘无常鬼’了……”想着,慌忙闸住马车,低头站在车旁,不敢斜视来人一眼。

不多时,迎面那匹马先来到马车跟前停住,马上那人声若洪钟般问道:“兄弟,你看没看见两名妇女?”蒋运来只觉得声音耳熟,忙偷眼看时,见是杨德山,赶紧说道:“哎呀,是杨大哥。你是在问某家少奶奶和春兰吧?”杨德山也认出了他,说道:“哦,是运来兄弟。你要去哪儿呀?”蒋运来说道:“我要送某家少奶奶回娘家。”因又问道:“杨大哥,你咋在这儿?”杨德山说道:“我出来遛遛马。谁知经过前面路口时,忽听有人喊救命,就赶过来看看。到跟前一看,正有两个歹人在打劫,我就带马冲了过去。两个歹人一看见我,撒腿就跑。这时就听一个女人说,包袱被抢走了。我往前一看,果见两个歹人提着包袱飞跑。我不敢停留,赶紧去追赶那两个歹人。这不包袱被我给追回来了,可那两个女人却不见了。”

没等蒋运来说话,只听后面那骑马上的人喝道:“大胆杨德山,明明是你抢了包袱,还敢在真人面前巧舌如簧。你赶快下马束手就擒便罢,否则国法无情!”

其实杨德山早看见对面骑马来的是边景春了,只是不屑看他。这时听他出言不逊,心中大怒,说道:“小子,你说啥?莫非你又要横生是非吗?我告诉你,别人怕你,我杨德山可不怕你。你想咋的,尽管来吧!”说完,翻身下马,站在那里拭目以待。

见杨德山发了怒,边景春马上想起上年在杨家堡因割断洪机匠织布机上的布而被点了麻痒穴的情景。那痛痒难当的滋味,一下又涌上心头,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但嘴上却说道:“现在人脏俱获,包袱就在你手上,难道你还敢抵赖吗?”

这时,白艳秋从车上下来,上前冲杨德山深施一礼,说道:“杨大侠的救命之恩,白艳秋没齿难忘。”礼罢,转身对边景春说道:“当家的,今天如果不是杨大侠及时出手相救,这时候……咱夫妻们……恐怕就……隔世为人了……”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春兰也忙说道:“是呀,少爷。刚才如果不是杨大叔及时赶来相救,少奶奶和我……真不知道是啥后果。”说完,泪流满面,忙扶白艳秋回到车上。

边景春刚要说什么,只见杨德山把包袱递给蒋运来,接着翻身上马,然后一抖丝缰,双腿又一磕马腹,那马便放蹄而去。

边景春看了杨德山远去的背影一眼,因怒气难消,便转过头来冲车上骂道:“败家娘们儿,吃里扒外的东西!杨德山一向和我们边家大院儿作对,我一直想抓他的短抓不着,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你们不但不帮我,还明目张胆地和我作对,向着他说话,公然坏老子的事儿。我问问你们,你们到底姓边还是姓杨?”

白艳秋本来委屈,现在又听边景春说出这样的混话来,一时气恼不已,便说道:“当家的,人说话可要有良心,可不能睁着两只眼睛说瞎话。咱们每天走路的时候,头都顶着天呢,一行一动,老天爷都看得一清二楚,小心触怒了雷公爷爷!”

边景春闻听,更是怒不可遏,破口骂道:“败家娘们儿,越说还越来劲儿了呢,竟然咒起自己的男人来了!这真应了那句‘女人就是贱坯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话了!”骂完,跳下马背,冲着轿车便奔过来。

蒋运来忙劝道:“少爷息怒,少爷息怒。”春兰在车里说道:“蒋大叔,快赶车!”

一句话提醒了蒋运来,同时也想起了边玉亭对他说的话。不等边景春扑到跟前,他一抬腿坐上车辕,随手一挥长鞭,赶起马车便走。

边景春抓车护栏的手扑了空,只见他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等他站稳之后,马车已经蹿出去有一丈多远了,因没遂愿,气得一跺脚,瞅着马车嚷道:“反了,反了,都反了……”

蒋运来回过头来,冲边景春说道:“少爷,对不住了。我是奉老爷子之命,护送少奶奶回娘家的。得罪,得罪。”说完,快马加鞭,把马车赶得飞跑。

边景春待要骑马追赶时,但转念一想,这地方离小白旗不远了,惟恐争执起来,万一被白艳秋的娘家人经过碰见,后果于己不利,因此强忍下这口气,暂不作计较。

再说边景春赶来的目的,本也是怕白艳秋在路上发生不测,如果把事情弄拧了,岂不是得不偿失了?一想还是息事宁人为妥。主意打定,翻身上马,准备打道回程。

坐在马上,边景春往左右扫了一眼,只见周围草深林密,荒泽森森,路上又没有行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跳不止。看远处,青纱重重,一眼望不到尽头,正是前无人迹后无来者。悚然之下,他一拉缰绳,掉转马头,又狠抽一鞭,那马负疼,放开四蹄狂奔了起来。

且说白艳秋坐在轿车内,不停地掉眼泪,直觉得委屈。春兰劝道:“少奶奶,快别难过了,眼瞅着就快要到家了。如果让老爷、太太看见你眼睛红红的,该心疼了。”白艳秋泣道:“我是哭我命苦呀!我就想不透,当初我爹妈咋就给我选了这么个女婿?不但任性,而且还净干些出格的事儿。你说女人这一辈子图啥?不就是指望嫁个好婆家,能遇见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吗?可你看看我,如今男人在家偷姨娘不说,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现在又压在我的头上,你说这日子我还有法儿过吗?”春兰说道:“既然摊上了,咋办?只能自己想开点儿、慢慢熬呗!等往后生个一男半女,就有指望了。常言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唉,不认命不行呀!”白艳秋呜咽道:“罢罢罢,自古红颜多薄命,只能等熬过劫数,自然就成正果了!”

一经把话说开,白艳秋反倒平静了下来,只见她拿帕子揩干眼泪,随后把牙一咬、心一横,再也不难过了。

马车经过一阵颠簸之后,大半晌时,白艳秋回到了娘家。

当妈的见闺女回来了,心肝宝贝似地接进屋里,然后左看右看,生怕什么地方缺点啥;瞅着瞅着,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了,赶紧问道:“孩子,你哪儿不舒服?你看你这脸黄人瘦的样子,咋这么没有精神呢?难道是姑爷欺负你了?”

白艳秋一听,眼圈马上红了,还差点哭出来;稍停,才勉强笑着说道:“妈,你看你闺女像是个受气的人吗?”妈叹了口气,说道:“说的也是。某那女婿憨傻憨傻的,哪会给媳妇气受呢?是不是婆婆没了,你自己逞强,愣要撑起门户给累的?孩子,不过你也别犯傻,把自己给累坏了,也让你那姨婆婆操点儿心。要不她年纪轻轻的,老待着干啥?你还是省些精神,早点儿给边家生个继承香火的,那才是正经事儿。你瞅你嫁到边家都快四年了,如果开怀早的话,孩子也该两三岁了,可到现在你也没个动静。如果你早给边家生个胖孙子,那你在边家,腰杆儿可就更直了。”

这老太太娘家姓裘。丈夫白俊生,乃是个晚清秀才,只知子曰,不知道经济变通之术,可谓是个书呆子。当家理财,全赖夫人裘氏。

当初嫁女,图得是富贵。一想边家田富千顷,必然是个书香门第。因白俊生不谙常理,更不与人背地里论人长短,认为那是违背纲常之事,有辱圣道,为君子所不齿,所以边家的事,没有人对他谈起。

时至今日,白俊生总以为女儿嫁在边家,必是一呼百应,过得是钟鸣鼎食的日子,哪会想到女儿受委屈呢!

白家薄有财产。夫妻二人共育得两儿一女,女儿便是白艳秋。

且说裘氏话音刚落,白艳秋再也控制不住心中压抑,禁不住放声大哭。

裘氏忙问道:“儿呀,你咋的了?有啥事儿,赶紧对妈说。你可不能自己憋屈着。不然非得急死妈不可。”嘴上说着,眼中已经落下泪来。

春兰赶紧劝道:“少奶奶,老夫人,二位都快别哭了。母女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一见面就哭,好像有多大委屈似的。如果让那些爱嚼舌头根子的人听了去,不知道会编派出啥话来呢。”

裘氏忙问道:“春兰,你和我说实话,某家姑娘在边家到底咋样?”春兰说道:“老夫人放心,少奶奶在家里挺好的。她现在心里难过,可能是因为刚才在‘雁拔岭’遇着歹人受了惊吓,那股劲儿还没过去的缘故吧……”

一听这话,裘氏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儿呀,快对妈说说,刚才到底出啥事儿了?”白艳秋只是哭,春兰只得代她说了。

裘氏听了,迟疑地问道:“亲家和女婿不是常说,杨德山是个‘刺儿头’吗?要这么说的话,那杨德山可不是一般人,明摆着是个行侠仗义的君子嘛!”

白艳秋刚要说什么,春兰忙接过话说道:“男人们的事儿,咱们也看不明白,事事非非,就由他们去好了,反正咱也管不了。”

裘氏叹了口气,说道:“说的也是。不过人家杨德山的救命之恩咱可不能忘了,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人家。常言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才是做人的道理。”

娘儿两个只顾说话了,不觉已到了晌午。吃过午饭,蒋运来独自赶车回去了。

晚上,裘氏把女儿叫到自己房中安歇,让白俊生到别屋暂住,意在娘儿两个好好说说心里话,旨在套出女儿在边家的实情。但白艳秋总是巧妙地应对过去,始终不肯吐露真情,免得让妈替自己担心。

一直到下半夜了,娘儿两个还没有要睡的意思。

裘氏说道:“儿呀,如今你身上没有动静,你想没想过求神问卜或是请名医治一治啥的?”

一听这话,顿时触到了白艳秋的痛处,不禁泣道:“我也想过,只是不好开口。唉,也许是我上辈子做了啥缺德的事儿,这辈子遭报应。——听天由命吧!”

裘氏说道:“傻孩子,你咋这么想呢?是不是女婿……”白艳秋没言语。

裘氏说道:“不然你就去‘广济寺’拜拜‘送子观音娘娘’吧,听说挺灵验的。”

这话正合了白艳秋的心思。没来娘家之前,她已经打定主意,此次来住娘家,便是想转弯抹角听听妈的意见的。现在听妈这么说,正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不免喜出望外,便说道:“妈,这能行吗?”裘氏说道:“有啥不行的?这叫有病乱投医。眼瞅着你的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女人生孩子,年纪越小越好。”转而又叹道:“唉,做女人难呀!不生养有罪过,年纪大了生孩子有危险,说来都是劫难呀!”

白艳秋说道:“那……这件事儿也得悄悄地做,最好谁也别告诉,就连边景春也不告诉。省得兴师动众的,让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到时候求子不成,反倒成了人家的笑柄。”

裘氏沉默了片刻,叹道:“唉,我儿虑的也是,还是嘴紧一点儿的好!你先在家多住几天,趁这工夫,我给你准备准备,然后我送你去‘广济寺’。到时候多给寺里布施些香火钱,再让元通住持吩咐寺里的僧人,不得把这事儿外传也就是了。”

此事敲定。次日清晨起来,裘氏吩咐家中所有女人与丫头,分别拆洗旧衣服,每人打两张袼褙做僧鞋;然后又搬出布匹,裁剪僧衣、僧帽。全家人忙活了五六天,共做了二十套僧衣、僧帽、僧鞋,择日起程“广济寺”。

白俊生乃一介儒生,乐得行善布施,所以不问详情,任家人作为,并不反对。

这一日,白俊生把夫人与女儿送至门外,嘱咐道:“夫人到了‘菩萨’面前,也替为夫上一炷香,祈保我乡中风调雨顺,岁岁平安,也好善行我祖上尚礼之风。”裘氏说道:“夫君放心吧,此一去,拙妇定求得善果回来。”说完,夫妻道别。

裘氏自与女儿白艳秋怀揣虔诚,乘马车直奔大榆树镇“广济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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