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于扬找荣哥商量对策,没想到荣哥给出的答案竟是于扬之前的提议。于扬多少有些意外,几天前他向荣哥提出辞职,荣哥还斩钉截铁的告诉他,老老实实在这干,不要胡思乱想。但转念一想,却也十分理解。荣哥只是一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不是电影里黑白通吃的大佬,他只想把生意经营好,这无可厚非。即使他可以讲义气留下于扬,陪他共渡难关,可店里的员工们还要吃饭、养家,没时间也没必要陪人渡本可避免的难关,他这样决定也是顾全大局。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没想到荣哥还记在心上,于扬急忙解释,“当然不是,您当时也是身不由己,这我都知道。”
“跟你开玩笑呢,如果你是那么小气的人,我今天就不会来找你了。”荣哥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其实……是我一直忘不掉那件事,说实话,我挺后悔的,我一直把义气挂在嘴边,但关键时刻,却没能帮你一把。”
“您帮我已经够多了,那件事真的没什么,如果我是你,说不定也会那么做。”
荣哥不禁笑了,于扬还是那样,最爱替别人着想,向来只会为难自己,从不记恨他人,甚至当你心怀愧疚、面露尴尬的时候,他还会替你找理由开脱。
“……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谢谢……”荣哥有一种不该被理解却被理解了的感激与惭愧,“回来吧!让我们兄弟齐心,干出一番事业。”
可能荣哥和张叔最大的不同就是野心,荣哥开店为的是干出一番事业,张叔开店为的是有事可做。
当初,于扬离开荣哥的健身房后无处可去,杀人犯的标签让人望而生畏,再加上阿凯一伙人的“捧场”,没有地方敢要他。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张叔给了他继续下去的机会和勇气。
于扬从不刻意隐瞒自己的过去,不是因为无愧无悔,而是习惯坦白面对。张叔知道于扬所有的故事,越是了解越是相见恨晚,除了欣赏于扬身上的某些品质,还有些心疼,于扬孤苦无依,命运坎坷,却从不苦大仇深的抱怨,反而心存善念,比一般人更懂得感恩。
听说过破窗理论吗?如果一座房子的窗户破了,但是没有人修复,那么不久之后,其他的窗户也会被打破。如果一个地方堆放了垃圾没有人清理,那么不久就会有更多的垃圾扔在那里。
那时候,随着亲人的不断离世,于扬的窗户已经千疮百孔,也许是被上帝不小心投掷的石子打中的,但是之后没有人修复它,于扬只得在瑟瑟寒风中苟延残喘的承受着接踵而至的石子。
阿凯一伙人真的是想替死去的兄弟出气吗?还是仅仅想为平淡的生活添点乐趣?
每次阿凯一伙人来找茬,老张都是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好像就算不做生意,也不会让于扬离开,这让阿凯一伙人颇感意外。他们本以为这个人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怎么欺负也不用承担风险,就算他死在大街上,报警的也会是某个路人而已,不会有谁替他争什么,谁猜想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人为他出头。
他们不再来闹事也可能是因为无趣,他们的把戏已经起不到那么大作用,汽修店的顾客不像健身房那么多,观众一少,效果自然大打折扣,而且无论店里生意多么惨淡,老张都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这让他们非常没有成就感。
总之,他们很少再来了,于扬的生活也慢慢恢复了平静。虽然有时还是会在街上碰到他们,但是于扬已经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想要逃走,因为有了晚情,晚情耐心的为他修补着破掉的窗户,让他屋内的温度不断回升,让他千疮百孔的房子越来越完整。
曾经在最无助的时候,于扬想过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但是晚情的出现,开始让他有勇气反思,他为什么要像只丧家犬似的东躲西藏,纵使已经家破人亡,这里仍是他的家乡,承载着他的全部回忆,他必须留下来,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