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拓跋冽的威严冷斥让阶下顿时一片死寂。
萧苒苒忙松开拓跋晗的双腿,胆战心惊地跪趴在地上。
他撑着拐杖从龙椅上起身,“取消和亲,北辽郡主萧苒苒于订婚典礼与护卫私通,不守妇道,祸乱朕的皇宫,罪无可恕,更配不上七弟,念及她平日对太后还算孝顺,朕格外开恩,遣她返回北辽让北辽皇帝自行处置。至于和亲,哼哼,朕看北辽无半分诚意!”
他气冲冲地一瘸一拐地走下台阶,经过萧钦昊身侧时,他又忍不住怒斥,“滚回去告诉你的父皇,若要战,朕有的是兵马!”
群臣与众妃忙跪下,“陛下息怒!恭送陛下!”
萧苒苒和赤勒都被押了下去,萧钦昊错愕跪在地上,似还无法消化眼前已经发生的事实。
龙颜大怒,其他人更是休想有好日子过,什么订婚大典,什么乞巧佳节,陛下没有杀人就算是好的了。
萧兰贞坐在凤椅上挫败又无奈,她期盼了十多年的婚礼,她心目中最登对儿的两个孩子,竟这样散了!是天意,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苒苒这孩子对晗儿一往情深,两国和亲又是大事,她就算再没脑子也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刚才被押下去的赤勒一句话没说,脸色酡红,显然是被人喂了药。
她如此思忖着,凌厉的杏眸盯住下面起身欲离开的严薇。这丫头先是答应了晗儿与苒苒和亲,又提议订婚,而且丝毫不在意苒苒会威胁到她,难道……
“蓝羽,哀家有话单独问你,你随哀家去后殿!”
严薇停下脚步,淡然一笑,“可惜,我没有话要对太后说。”
外面已经电闪雷鸣,凯文可能已经在天和山——她穿越来的地方布置好仪器等她离开,她不能因为这场失败的订婚典礼而错失良机。
虽然不能栽赃嫁祸萧苒苒,那颗药丸却已经塞进了拓跋冽的衣领内,她相信夜凌子亲手研制的毒药,一定会发挥神奇的作用,明日这个时辰,那颗药丸挥发消失,拓跋冽驾崩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肃安王朝。
拓跋冽之下又无储君继位,拓跋晗便是最佳皇帝人选,将来严恩也许会成为太子——那是将来的事情了,她没有必要再操心。
“薇儿,你要去哪?”拓跋晗追上来拉住她,“外面下着暴雨,在宫里住一晚吧。”
“我有急事。”
“什么急事?”
玉阶之上,萧兰贞见拓跋晗与严薇拉拉扯扯,更是怒火冲天,厉声命令,“来人,把蓝羽给哀家拿下!”
严薇没想到这老妖婆竟然下这样的命令,今天真要大开杀戒才能离开吗?
拓跋晗忙挡住围拢上来的锦卫,“慢着,谁敢动本王的爱妃,便是与本王过不去!”
护卫们面面相觑,不敢再动手。
“晗儿……”太后抓狂地直拍凤椅扶手,“你看不出苒苒是被陷害的吗?你竟还偏向这个妖女?”
“母后要做什么儿臣清楚,萧苒苒和赤勒被本王下了迷~药才做出如此苟且之事,与爱妃无任何关系。”
“你……你说什么?”她快要被这个逆子气死了,两国和亲也能如此胡闹?!
“儿臣不喜欢萧苒苒,她这种女人也只有北辽的男人才稀罕。所以,本王经过打探得知赤勒真心喜欢她,便好心成全他们了。”
太后听得气结,他还真是蛮好心的,好心的就要引起两国战乱了!
“母后的话训完了吧?儿臣要带爱妃回年幼时住的寝宫瞧瞧,若是母后还有话要说,就去那里找儿臣吧。”说完,他拖着严薇匆匆穿过一群呆怔地护卫走出大殿。
宫廊宽阔,盘龙云柱洁白如玉,在昏暗的天光与电闪雷鸣之下更显得高大、森白、慑人,走在这宫廊之人,人显得格外渺小。
严薇被他拖得趔趄,想甩开他的手,却怎么都挣扎不开,手腕痛得似快要被他捏碎。
“拓跋晗,你放开我,好痛——”
他没有放开她,拖着她穿过曲折的宫廊,一直往东走,进入一座宫苑,豆大的雨点顷刻间砸下来,他抱着她飞身而起,直接停在殿内。
“这里是什么地方?真的是你年幼时住的寝宫?”
“自己看吧!”
严薇讶异环顾四周,竟到处都是红色……如火般艳,如云般美,如梦亦如幻。
大红的喜结高悬于殿中央,红纱轻舞,珠帘摇曳。
龙眼大的夜明珠一颗颗宛若星辰般悬在殿顶上,辉煌唯美。
地上是刺绣了蔷薇花的地毯,粉的,红的,朵朵逼真,一直蔓延到内殿的装点了红帐的床前,踩在上面如同漫步花海。
床两侧一人多高的烛台上分别点了六根儿臂粗的红烛,每一根上都用烫金字写了“喜结连理”。
这应该是婚房吧!是他和萧苒苒的婚房吗?
她在床前站定,转身寻他的踪影,眼前却红布一闪,一方喜帕罩在了头上。
她顿时僵住,垂眸从喜帕下盯着绣了四爪龙的吉服一角。“拓跋晗,你要做什么?”
“随我来。”他牵着她的手,走到外殿早已备好的祭台前,“跪下。”
他跪下之后,见她不动,便伸手在她的后膝处拍了一下。
她跌跪在软垫上,心也跟着往下坠落……坠落……坠进他的温柔漩涡,无法自拔。
“一拜天地。”是他的声音,“我的母后不值得你拜,你的父亲也不值得我拜,所以拜高堂就免了。只拜三次天地,然后夫妻对拜。”
她满心感动,热泪盈眶,“拓跋晗……”她今晚就要走了,他却还拉着她拜堂?!
“别说话,再磕两个头。”他按住她的脑袋逼着她拜了两下,又按住她的肩,将她转向自己,“夫妻对拜!”
她只得颔首一拜,再拜,三拜。
“礼成。”
她面前的喜帕被他掀起,她模糊的视线里映着他含笑的脸和妖艳深邃的眸子。
“傻丫头,哭什么?”他把她揽进怀中,柔声安慰,“嫁给本王委屈你了吗?本王给你荣华富贵,给你万千宠爱,给你幸福,还给你……子子孙孙,你可愿意与本王白首偕老?”
“我愿意!不过你要给我一个戒指,我们现代人结婚,男人要将戒指套在女人的左手无名指上,左手无名指是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戒指?”他没有准备戒指,只能从拇指上取下自己血红的螭龙玉扳指给她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她的手指纤细,宽大的玉扳指在她手上显得有些笨重,有些滑稽。“这样可以吗?”
“可以。”她又哭又笑地扑进他怀里,“我终于结婚了!”
她能对九泉之下不能瞑目的奶奶有个交代了,等她见了父母,也可以告诉他们,她出嫁了,她有儿子,有丈夫。
他拥着她一笑,猛然打横抱起她,朝那张宽大的婚床走去。
她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擦掉泪,掩藏着心里的慌乱,羞赧问道,“不喝合卺酒吗?”
“合卺酒?差点忘了。”
他把她放在床上,亲自取了酒来放在桌上。
“薇儿,你有口福了,这可是我十多年前藏在柜子里的女儿红,就等着能在成婚这一日喝。”
她起身走过来,握住他倒酒的手,“我来吧,你先去把床上那些桂圆花生莲子弄干净。”
“那是寓意早生贵子的,是老嬷嬷们给准备的。”他还是返回床边去收拾。
她忙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将里面的粉末倒进左边的酒杯里,轻轻晃了晃,端着两个酒杯走到床边,将那杯下了药的地给他。
他端着酒杯的手绕过她的手臂,却没有马上喝酒,他灼然盯着她,不容她逃避,“薇儿,喝了这杯酒,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你若敢从本王身边逃开,本王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会把你找回来——绑在身边。”
“好。”到时候,她穿越了,他能去哪里找她?
醇香辛辣的酒滚入咽喉,一个酒杯滚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却不是拓跋晗手上的,而是严薇手上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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