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文转头看向被严薇拉下马的护将,却发现竟是皇宫锦卫统领赵毅。
“赵大人,王妃刚才正在气头上……改日末将定将坐骑奉还。”辛文忙命府中护卫牵来一匹宝马给他,“这匹先给大人用,还请大人多包涵。”
赵毅上马,若有所思地看着严薇离去地方向叹了口气,“羽儿,你这样做,实在让我为难,我该如何向陛下回禀?”
她似是已经完全不记得他,更不记得他真正的身份,自她下了帝辇到策马离开,都未曾正视他,刚才那一把,更是让他心寒彻凉。
辛文敏锐看过来,“赵大人在咕哝什么?我们还是起程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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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如钩,繁星熠熠,马蹄踏在宽阔的石板路上,响声清冽,路上行人稀少,灯火阑珊。
“母妃,我们不回家么?”严恩困倦地开口。好饿,天都黑了,母妃这样骑着马要带他去哪里呀?“我想父王了,父王被你打了,一定很痛,恩儿该给父王揉揉。”他每次被母妃打了小屁屁,父王都会给他揉揉的。
严薇看着前面的路,视线却没在路上聚焦,“天下之大,竟没有我严薇想去的地方。”
严恩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哈欠,咦?这条路好熟悉,前面那个门前有两头石虎大院更熟悉了!
“母妃,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不只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呢,还有个善良的老婆婆。”
他说得好像童话世界里才存在的。“恩儿你说梦话吧!”童话里的小孩无家可归时往往都会被善良的老婆婆收留。
“看到前面的大红灯笼没?就是那!”
“你来过?”
“呃……我真的好饿,那院子里住的婆婆可疼恩儿呢。”
“好吧。”严薇策马前行,到了府邸前,她抱着严恩敲门。
过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且不是小厮,不是丫鬟,也不是护卫,的确是一个老婆婆。
借着门前高悬的灯笼,严薇发现这位“老婆婆”其实一点也不老,相反的,看上去有四旬左右,面目慈善,风韵清雅,一身黑白格子道姑长袍,黑发拢在白纱下,仙风道骨,出尘脱俗。
婆婆打量着严薇,惊艳赞叹了一声。
“婆婆……”严恩已经困得迷糊。
婆婆看到严恩,顿时笑了,“恩儿?怎么是你?这位是……”
严薇没想到她竟真的认识严恩,她忙颔首,“深夜造访,请师太见谅,晚辈是严恩的母亲,恩儿说这里有位善良的婆婆可以收留我们母子,晚辈身无分文,只想暂住一宿。”
“呵呵,原来是七王妃,真是稀客!快进来吧!”
严薇被这一声七王妃弄得尴尬,见她热情,也便不再推辞,“不知师太该如何称呼?”
“我的法号是莫清,你叫我莫清师太吧。”
“是。”
严薇借着月色,发现这个院子虽然宽大却并不苍凉,院子里用篱笆分割成小块儿地,种着各色瓜果蔬菜,夜虫幽幽,竟莫名地感觉温馨。古代普通人家的院落大抵如此吧。
“客房一直空着,因无人常来,便没有清扫,你若不介意,就自己简单打扫一下,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莫清说着,推开一处黑漆漆的门,熟悉地抹黑点灯,又说了水和笤帚所在,便离开了。
严薇将已睡熟的严恩放在正对门口的罗汉榻上,脱下锦袍,给他盖好。
她扫了地,擦干净桌椅,又整理床上的被褥,却乍感背后有视线盯着自己。
她戒备转过身,却见并没有人。
是错觉吗?她不安地走向罗汉榻,见严恩睡得好好的,才松一口气,或许是自己太累了。
莫清很快给她端来饭菜,“家常素斋,不知七王妃能不能吃的习惯。”
“师太客气了,晚辈这样叨扰,实在不应该。师太还是去歇息吧,一会儿晚辈自己收拾碗筷便可。”
“王妃不想与我聊聊吗?一个人带着恩儿出来,七王爷会担心的,说不定这会儿正四处寻找呢。”
严薇不答。
住在天和山上的三年,严恩从没离开过她的视线,这小子对这里如此熟悉,唯一的可能便是拓跋晗经常带他来。
沉默良久,她才开口,“恩儿很喜欢这里。”
莫清慈爱点头,“七王爷常带他来。”
“这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阴谋与陷害,在这里才有家的感觉,拓跋晗也一定很喜欢这里。”
拓跋晗?莫清失笑,真是个不冷不热大逆不道却又坦坦荡荡的称谓。“王妃与王爷如此交心,难怪王爷总夸赞王妃呢。”
夸赞?他会夸赞她?“他说什么?”
“说了很多,说你美,说你好,说你总能想到他的心坎里,让他爱,也让他恨,他还曾说,愿得你一人,白首不相离。”
严薇地泪落下来,莫清把一方洁白的丝帕放在她面前,悄然离开,带上房门。
门外一个俊雅的身影对莫清颔首,莫清慈爱拍了拍他的肩,见他执意不走,也没再劝解,便回了自己房内。
他立在门外,隔着门板上的雕花,见严薇在房内不吃不喝只暗自垂泪,忍不住抬手,握住门把手,却没有勇气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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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醒来,严薇便听到严恩在院子欢快地大笑,其中还夹杂了男人爽朗宠爱的笑声——那笑声如此熟悉,熟悉地恍若在梦里未曾醒来。
可她明明醒着呀,怎么可能听到拓跋晗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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