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鸢说得笃定嗜血,蓝搫却仍是不承认。
“鸢儿,我回来是警告你不要再做傻事,你再继续下去,只会害了自己。”
“那个贱人让我这赫赫有名的九针婆罗从江湖上消失,我为何不能杀她?”
蓝搫狠狠地咬住牙根,却恨不能劈开这亲妹妹的脑壳,看看她的脑子是不是生满了虫蛀。
“你能,你当然能杀她,她已经被封为皇后,身边不但高手如云,拓跋晗还为她废掉四十多位妃嫔。我倒要看看,最后死的是你,还是她!”
“严薇已经做了皇后?”她惶然冷笑掩饰内心强烈的妒恨,“大不了,我和她同归于尽!我一定要重新做回九针婆罗,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她死!”
“无可救药!”蓝搫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哥——”蓝鸢死拉住他,不肯让他离开,“我答应你,只要爹让切霆娶我,我就不再伤害严薇。”
蓝搫顿住脚步,嘲讽冷哼,“鸢儿,你这是在痴心妄想,切霆怎么可能娶你?”
“你去帮我恳求爹下命令。”
“爹不见得会听我的。”
“爹已经对你改观,一定会听你劝。难倒你不想让我有个好归宿吗?你放心,不管切霆要做五王爷,还是幽冥门的霆堂主,我都会安心呆在他身边,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严薇的事,我发誓,若有违逆,天打雷劈,下辈子当牛做马再不为人。”
“我娶你,不必去求师父。”虚弱低哑的声音从亭廊尽头传来。
他们兄妹转头看去,楚切霆不知何时立在那边,单手扶着廊柱,一身洁白的寝衣裹着单薄颀长的身躯,他没有戴那半张面具,那张与拓跋哈相仿的脸上一条长长的疤痕,蜿蜒如丑陋的蜈蚣,从额头处横过眼皮直到脸颊上。
蓝鸢惊喜奔过去,却不敢碰他,他身上迸射的真气将她推拒在一丈之外。
“我娶你,但我这辈子不会碰你!你给你拓跋皇族五王妃的头衔,你最好做到你说的。”
蓝鸢拼命点头,“我答应,只要你娶我,我什么都答应!”
“你若做不到,不必等下辈子当牛做马,我这辈子就会让你做不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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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七日,严薇都被拓跋晗软硬兼施的带入宫早朝。
第八日一早,不等他碰她,她便已经醒来,努力地闭上眼睛再睡,却愣是无法入眠。
枕畔,只留一缕龙涎香,拓跋晗已经穿好朝服,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翻看折子,龙眼大的夜明珠在他身侧的桌案上,光辉映满室,也在他的龙袍上染了了一层神秘的光氲。
时间尚早,她溜下床,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印下一吻,亲昵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注意到他双眉拧着,她调皮地轻点他的眉心,“一大早就皱着眉头,是在愁思自己那群老婆即将被送走吗?”
他并没当这是玩笑,深情回应道,“有你一个就足够了!”他把手上的秘折举到她面前,“他要回来。”
她疑惑看了眼上面的字,竟是切霆的笔迹。
奏折上洋洋洒洒一大篇,意思简单概括,便是他要认祖归宗,且得到应有的补偿,还恳切要求赐婚,让他迎娶幽冥门大小姐蓝鸢为王妃。
严薇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把折子还给他。
更衣梳妆之后,与拓跋晗相携坐上入宫的马车,她仍是脑海一片空白,倚在他的腿边,也不敢问他的意思。
一个杀手最忌讳地就是将自己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切霆这样做,无异于行于刀尖之上任拓跋晗宰割。他更是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仇敌——他这个杀手就是五王爷,人在这里,请来复仇吧!
“薇儿,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呃……关于打发那些妃嫔的事,我已经想到一个好主意,不过现在还不想告诉你,等着看惊喜吧。”
“我不是问你这件事。”
“南方洪涝赈灾的银两已经筹集到,我也从店铺里调集了一笔钱买了米粮运过去。”
“薇儿,别绕弯子,我知道你心里憋着话,我们是夫妻,应无话不谈。”
“还有彻查巡抚贪污一案已经有了线索……”
他愠怒冷斥,“薇儿?!”
“好吧。”她挫败地叹了口气,就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个问题,“关于切霆要认祖归宗,我无话可说。他不是三岁孩子,他要做什么不是我能左右的,你要做什么我也不想干涉,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
胆小鬼,就知道逃避问题。“你可知他在自寻死路?”
“……”她当然知道,却也只能强迫自己闭嘴。
“纵观你们的相识,他对你还不错,他虽然与我不睦,除了和你暧昧不清之外,也并没有伤害过我。他终究是父皇的儿子,是我的兄长,他要回来我欢迎,但他付出的代价却是他自己无法承受的。”
“……”继续沉默。
“我希望你劝劝他,他不只是我的五哥,还是幽冥门的霆堂主,是一个树敌无数的杀手。”
“……”
“我猜测,他想和蓝鸢成婚也绝不单纯,他这样做,是要拉着蓝鸢一起下地狱。”
“……”
蓝鸢,严薇早就猜到幽冥门中的内奸极有可能是蓝鸢。除了她,别人也没有这个胆,除了她,别人在太后面前也无这个分量。
切霆定然是已经知道蓝鸢的所作所为,才出此下策。
严薇心如明镜,切霆这样做,是为了让她不再有后顾之忧,他这一切付出是对她宣告,他要死,要带着她的仇敌蓝鸢一起死,一切都平静了,再也没有人烦扰他。
“薇儿,你想见死不救吗?”
“……”严薇心灰意冷,原来在这个食古不化的世界里,她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杀人。
“他已经在路上,午时抵京,我暂时将他安排在府中,下朝之后我让辛文陪你回府,你好好劝劝她。”
严薇终是强忍着,没有多说一句。
她对拓跋晗太了解,这只狡猾的狐狸怎么可能会突然对楚切霆大发慈悲之心?
楚切霆是他的情敌,有哪一个雄性动物能容忍自己的情敌到自己的地盘上来撒野?
楚切霆是蓝宏的爱徒,拓跋晗对蓝宏又敬又忌惮,若是楚切霆死在京城,他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楚切霆是十一王拓跋熙的亲哥哥,若是楚切霆因为认祖归宗而被人追杀,十一王与莫清师太定然难过,莫清师太可是比太后更疼爱拓跋晗的长辈。
楚切霆是严恩最喜欢的霆伯父,他教授严恩内功心法与轻功,严恩对他崇拜地五体投地,若是他死了,严恩恐怕要难过几年。
她兀自在心底做总结陈词,综上四条,就算她不去劝楚切霆,拓跋晗也绝不会让他死。相反的,她越是对楚切霆在乎,拓跋晗才越是想要他的命。
就这样,晌午十分,严薇却借口去巡视京城店铺而不见了踪影,由素纹和夜凌子迎接楚切霆和蓝鸢。
半夜子时,拓跋晗批阅完奏折,自皇宫策马返回,一入王府,就见楚切霆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独自饮酒,蓝鸢则远远地立在回廊下看着他,气氛诡异。
拓跋晗玩味挑高眉毛,在通往正堂的石子路上停下脚步,看了看他们,继而进入室内,却不见严薇的踪影,又问过丫鬟,传召辛文来,才知她竟消失了一整天。
辛文跪在书房的桌案前,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拓跋晗,龙颜喜怒难辨。
“陛下,末将已经带人去找过,皇后娘娘说,为避免陛下的醋缸打翻,她今晚在店中的账房中宿一晚。”
这该死的女人,说他是醋缸?“她亲口这样说的?”
“皇后还说了一些话,不过,末将没胆转述,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起来,朕准你说!”
“是。”辛文站起身,斟酌着用词,说道,“皇后娘娘说,陛下是只不折不扣的腹黑狐狸,心里想着一套,嘴上说着一套,明明对她笑,却尽做些吃肉喝血的事,她还说……您不愧是太后的亲骨肉!”
拓跋晗想发作,忙又压下怒火。这女人当真欠修理,说他吃肉喝血?他还想把她啃得骨头都不剩呢!有胆她就一辈子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