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身上的伤口实在奇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刺伤的位置也掌握地极是精准,能重伤却又不至于索命,实在诡异。严薇不常杀人,对于人体的刺伤程度绝对拿捏不到如此准确,而且,她身上从不带暗器,她若是一直坐在凉亭内的话,也摸不到石子树枝的东西。
拓跋晗疑惑重重,又去了后花园里查看,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惜,除了地上的血渍之外,他并无发现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他正立在凉亭内,却见几个护卫竟然明目张胆的翻墙进来。
“你们活腻了?!也不看这是谁的府邸?”
那几个护卫见是拓跋晗,也不敢走得太近,便在远处跪下去,“启奏陛下,属下等是领命去追皇贵妃的,太后命我们速去速回还来此处复命,属下等行为莽撞,望陛下恕罪!”
“追皇贵妃?哼哼,朕看,你们是追杀皇贵妃吧!”拓跋晗森冷一笑,“朕倒是奇怪,皇贵妃怎么没用夺命追魂掌杀了你们,却惟独伤了太后?!”
伤了太后?几个护卫面面相觑,却浑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有谁看到皇贵妃是用什么利器伤了太后?石子?还是树枝?还是别的东西?”
“属下等没有看到皇贵妃出手。”
“你们在时,花园里只有她一个人吗?”
一群护卫紧抿着唇,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样子。
在他们面前的人可是当今皇帝,一般男人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妻子跟别人跑了,更何况是九五之尊呢?!谁说谁就死定了。
“看你们这样子,是只听太后的命令。不过,朕也不为难你们,太后已经重伤,你们又将皇贵妃追得不见了人影,朕就以祸乱宫廷之罪将你们斩首示众。”
“陛下恕罪,属下等进入花园时,皇贵妃并非一个人在亭子里,还有一个身着褐色披风的人,太后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他的名字,不过却像是认识他,并称他与皇贵妃是……”
“是什么?”
护卫小心地低声回答,“是……‘狗男女’。”
“荒谬!”
见龙颜大怒,一群护卫忙把脑袋压低,“陛下恕罪,属下只是重述太后的话实话实说而已。”
“你们看清楚是褐色披风了吗?”
“是,属下等看得真真切切,他们还在亭子里聊了一会儿,褐色披风的人身形与陛下极为相近,他还拿了一封信给皇贵妃看,至于他们聊天的内容……属下等离得太远,实在听不真切。”
“只有这些吗?”
“属下等追到了城门处,就追没了影子,那人的轻功出神入化,宛若神鬼一般,飞动无声。”
另有一个胆大的护卫邀功似地堆上笑说道,“那个人在凉亭时还抱了皇贵妃,皇贵妃似乎很生气,一直挣扎,不过,女人的力气总是比男人的小了些,也说不准是半推半就。”
拓跋晗这通审问本就积压着怒火,听得此话,更是雷霆暴怒,猛然抽出腰间的佩剑猝地一挥,真气随着剑刃发出,凌厉的强光一闪,那几个一字排列跪在地上的护卫一个个都中招毙命倒地。
“别怪朕,你们知道的太多了!记住,下辈子别再为太后效命!”
回应他的,只有清凉孤冷的夜风。
疑惑已解,他站在凉亭里,瞧着后花园中倒映着夜空的小湖许久,整个人放空了似地,直站到东方泛白太监来提醒他上朝时,他才回过神来。
“去寻皇贵妃的人可有回话?”
太监无奈摇了摇头,又恭顺地立到一旁,请他移驾,“陛下,朝服已经在马车上了。”
“天大亮前把那几个护卫的尸体清理干净,还有地上的血渍也清洗掉,十一王~刚大婚,别让他见了污秽。”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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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薇被楚切霆带着用轻功急赶,晌午时已经到了京城外三百里处的小镇。
烈阳当空,没吃午饭,更没吃早饭,从昨晚出来到现在,滴水未尽,不知太后已经被楚切霆用发簪射伤的严薇一想到拓跋晗可能已经在猜测她与楚切霆私奔,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极点。
她本不该离开的,哪怕使出不该用的夺命追魂掌把那群护卫打成碎尸块儿,也该留在原地等拓跋晗出现评理。
可,她若是真的那么做了,那群官员又会齐齐叩首跪求拓跋晗“杀人偿命”让她伏法认罪。
两人的双脚一落地,她就气急败坏地对楚切霆拳打脚踢。
“都怪你,你这个大混蛋!谁要你出现?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你被天山老人打死算了!”
楚切霆默不作声,也未提醒她这是在大街上。她这一身贵妃华服本就艳丽无匹,衬着绝美的面容,更是美若仙妃,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他由着她打,也由着那些路人误会他们是打闹争吵的夫妻。
当初在江南宁静生活的一幕似乎又回来了,两人每天忙碌着生意,充实且总有喜悦分享,日落时,他骑着马带着她去河边散步……
严薇本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一通发泄之后,更是头重脚轻快要虚脱,“我饿了,要吃饭!”
楚切霆从回忆中恍然回神,却发现身上骤痛,他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几天几夜不眠不休赶往京城见她,又带着她用轻功飞了这么远,她还真能下得了手。
“你……不回去找拓跋晗?”
“回去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吗?”事已至此,难不成让她这个孕妇再飞回去?大热的天,她才不要活受罪。“我要坐马车,还有,要好吃的,好喝的!”
这小镇楚切霆来过几次,“前面拐过去就是这小镇上最大的酒楼,那边的饭菜做得不错,去尝尝吧。”
“好吧。”严薇饿得心慌,率先走在前面,走下去很远,她才想起来问,“切霆,老门主知道你来京城找我吗?切霆?”
她回头,却没见他跟上来,在远处,他罩着褐色披风的身体已经歪在了地上。“切霆——”
她忙折回来,“切霆,你怎么了?不要躺在地上装死,很脏耶。”
见他没有反应,她顿时慌了手脚,忙把他扶坐起来,却见他脸色苍白,双唇也呈灰色,手也冰凉。“切霆,你这是怎么了?你的伤不是都已经痊愈了吗?蓝宏不是已经医好你了吗?”
她拼着力气把他背起来,却又不知道该去哪,忙到路旁一个摊前问道,“老板,可知道这小镇的客栈在哪吗?”
“前面十字路口有一个,在路北。”
“谢谢。”
前面十字路口,她抬眸目测,还有百米远呢,真是要命。“切霆,你怎么这么重?满身肌肉有什么好的?瘦一点我才能背的动呀。”
百米远的距离,她一步一挨,到了客栈门口仿佛已过了百年,幸亏有两个小二迎上前来把楚切霆接住,她才免于瘫坐在地上。
本是站在柜台内的掌柜见她衣装华美不凡,忙自动自发地让小二把楚切霆带到楼上的上房,又差人去找郎中,忙碌间他又不忘打量着严薇,见她迈过门槛便摇摇欲坠,忙腆着笑扶住她的手臂,“夫人不必担心,郎中很快就到。”
严薇忙从袖中取出钱袋拿银子给他,却暗觉小腹隐隐坠痛。她担心地用手按住,这才想起前几天诊出有孕时夜凌子的叮嘱,“不得背负重物,不得长途远足,不得疲惫过度……”她可是把所有的“不得”犯了个遍!
痛越来越剧烈,她却并无难过,只是苦笑,“这就是命吧!”
扶住她的掌柜不明所以,“夫人,你怎么了?”
她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竹筒,强撑着神智递给掌柜,“你到门外,朝着天空拔开竹筒的盖子,我的钱全部给你。”但愿幽冥门的人不会见死不救。
“是,我这就去。”
“多……谢!”严薇扶着楼梯朝楼上走,却觉得裙裾下内衬的亵裤已经黏糊糊的被血浸透,走到楼梯一半,眼前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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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薇醒过来时,却见床前坐着的并不是楚切霆,也不是她让掌柜发讯号求救的慕刃风,更不是一向对她极是亲和的白初霁,而是她曾经的死对头之一、如今的幽冥门主——蓝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