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淳接下夜凌子因惊愕说不下去的词,“没错,他们是祖孙俩,所以,司徒澈才一直都没有成婚,司徒家的新娘不是那么好当的。”
严薇终于明白,蓝宏是一个多么尽责的父亲。他为她安排这婚姻,竟并非要阻挠她和拓跋晗的爱情,而是要她保住这条穿越来的性命!如果这个时代有电话的话,她会先打一通给蓝宏,叫他一声爹。
话说回来,虽然嫁给司徒澈保住一条性命,可这对司徒澈来说公平吗?
现在想这个问题已经晚了,如果她不嫁,蓝宏那老狐狸或许会为了保住她这女儿的性命想方设法除掉天山老人。
唉!不管哪一条路,都没有退路可言。可至少,嫁给司徒澈不会有任何伤亡,想必蓝宏早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王府的,听到夜凌子的低唤提醒,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京城最大的酒楼——泰和楼门前。
门上金子招牌在阳光下明晃晃地刺人眼目,楼檐下酒旗飘展,朱红的大门敞着,立在门口的小二客气迎上来,打量着她珠光宝气的行头,问住店还是用膳,并请他们里面坐。
她是要来这里拜访未来公婆的,司徒澈的父母暂住这里,而夜凌子也早已经依照她的要求买了礼品。
一旦见了那二老的面,她就再也没有任何退路,还要随他们一起回黑虎山。
可是,她还想见一见拓跋晗,哪怕不说话,只是看一眼也好。可……她又哪来的勇气见他呢?她害他师父重伤,他还封了她的仇敌为妃,她此生还有缘与他重聚吗?都是奢望了。
“小姐,咱们进去吧,既然您先派了人来通传过,司徒二老定然已经在等。”
“嗯。”
夜凌子见她虽然答应着,却心不在焉,压根儿就没有挪步的意思,又催促,“小姐,老门主已经带走了五个孩子,您若是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话,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后路……”这个词是走投无路时才用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走吧。”
夜凌子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入酒楼内。
而拓跋晗正失魂落魄地从泰和楼的门前经过,他目光呆怔,脚步虚浮,更没有注意到严薇从泰和楼门槛边缘消失的紫红裙角。
刚刚他去了那家店,他的薇儿为了向他宣战调教了几十名俊雅的乞丐开设的“鸭店”,她应该还在那里等着他才对呀。他本想着把还魂晶魄给她服下,她便又能活过来,岂料,慕刃风竟然拿出一个骨灰瓶给他。
“她知道你和拓跋茹拜堂的事之后很难过,也理解你是被你师父逼迫,她累了,也死心了。她说爱你,惩罚你,又总是生离死别,她再也经不起折腾,她说要回去自己的世界,所以才决定把还魂晶魄还给你。她说不想让你看到她死后的难看的模样,就让我焚化了交给你。孩子们都已经被师父带去了幽冥门扶养,这样,你的身边就可以干干净净,不必再有任何牵绊,孩子们都改姓蓝,也不会被你那些冥顽不灵的大臣们中伤。”
他的脑子像是被棒槌击打过,嗡嗡直响,一片混沌。那瓶子里灰白的粉末触目惊心,竟是他的薇儿?!
薇儿是说过很多次累了,难道累了就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结束吗?她让他如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怎么可以这样决绝的惩罚他?为什么连最后的道别都吝啬给他?
泰和楼的天字号房里,严薇强撑着笑脸给司徒二老行礼,“蓝羽拜见司徒伯父和司徒伯母,家父已经返回幽冥门,临行前让我来给二老请安,并与二老一起回黑虎山。”她一眼打量过两个老人家,优雅微一颔首。
司徒谦的胡须与头发还是乌黑的,眼角几道皱纹,肌肤古铜,威武不凡,一身玄青锦衣,不苟言笑,但是他与夫人相视时,眼神却又格外柔和,眼神再转向严薇,也变得多了几分和蔼。“素闻液魂蓝羽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凶残嗜血,就连蓝宏老弟也说自己的宝贝女儿桀骜不驯,怎么在我们面前的这位姑娘却彬彬有礼,面目慈善,端庄大方?你真的是蓝羽?”
司徒夫人更是笑容可掬,一身褚色装扮丝毫不张扬,她起身拉住严薇的手,“我也觉得奇怪呢,刚才澈儿还说夜魂性情泼辣,我看是他危言耸听了。瞧瞧这模样,明艳动人,恐怕这天底下再难寻到第二个了。”
“伯父和伯母过奖了,羽儿自幼在幽冥门长大,平日又管束众多杀手,所以难免要在人前做做样子。”
严薇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有点不安,她这装扮已经很像呀。她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对这么两个和蔼可亲的人大吼大叫吧?!这场婚姻已经对司徒澈不公平,过分的事她实在做不出。
司徒澈从旁观察,发现面前的蓝羽虽然与以前的装扮相同,但是,声音却并没有丝毫冷煞尖利之气,而且沙哑轻灵,分明是严薇的声音,而且,那双凤眸光芒柔和,她垂在背后的发丝也微卷——她根本就是严薇。
他又无奈摇了摇头,却还是怀疑看错了,蓝宏两个女儿,就算严薇和蓝羽再相像,他也不可能让严薇嫁给他这个黑虎山少主。再说,就算蓝宏让严薇嫁给他,严薇心里只有拓跋晗,也定然不从。如此一想,心中不禁黯然,连开口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
司徒二老却越看儿媳越是开心,蓝宏也早已经把所有的事对他们说清楚,此时的严薇并非那个与拓跋冽暧昧不清,为拓跋晗诞下三个孩子的蓝羽,而是严薇。
而且,司徒澈和严薇并不知道,司徒夫妇早已经在多年前与蓝羽交过手,那时,蓝羽正为拓跋冽夺权铲除余孽,他们夫妻曾经为了救朝中故友与蓝羽交过手,那个女人的狠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她会一掌将人打成碎片,连一片完整的骨头都寻不到,想起那情景便令人毛骨悚然。好在蓝羽已死,他们才能安心让严薇进门。
而皇宫内,拓跋晗一入书房辛文就跟进来,“陛下,不好了,天山老人因皇贵妃打伤茹妃,硬要出宫去寻仇杀了皇贵妃……”
拓跋晗一听皇贵妃三个字,顿时精神一震,“你说什么?把话说清楚,你在哪见过皇贵妃了?”
“皇贵妃去了王府寻夜凌子,当时茹妃要杀夜凌子,皇贵妃突然出现,一掌击得茹妃筋脉俱损,六王爷目睹了一切,并亲自送茹妃回宫。这会儿,太后也去了茹妃寝宫,御医也都赶了过去。”
“起驾,去茹妃寝宫。”
“是。”
拓跋茹的床前已经跪了一群御医,萧兰贞正坐在床边上唉声叹气,指责一群御医无能。
拓跋晗一进去,根本无法靠近查看她的病情,而天山老人也怒不可遏地挡住他的路。
“你还有脸来见茹儿?我让你杀那个贱人,你人去了哪?她把茹儿打成这个样子,就是在与老夫宣战,她如此恶毒,你还要包庇吗?”
“恐怕师父说的是蓝羽,不是严薇。”
“你说什么?”
“蓝羽是死是活徒儿懒得管,薇儿心地善良,已经归还了还魂晶魄,而且,昨晚她……人已经变成一瓶骨灰。”说完他递上那颗红珠子。“师父拿了这东西,就回山上吧,徒儿政务繁忙,无力再尽孝。”
天山老人这才听明白,他说的蓝羽和严薇竟真的是两个人,他接过珠子,仔细看了看,却又绷起脸来,手掌一挥,强大的真气击在拓跋晗的左膝上。
拓跋晗猝不及防,整个人一下子跪倒,膝盖也撞得生疼,“师父?您这又是为何?”
“你竟然为了救那个贱人拿一颗假珠子来欺骗为师?你好大的胆子!”
“假的?这……这怎么可能?”
天山老人捏着那颗珠子递到他面前,手指一拈,红珠子顷刻间化为粉末散落在地上,“这不过是普通的红玉珠子,你要骗为师,也该寻几颗上等的红玉珠子筛选一下再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