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自己还欠他银子了?
慕容长离在宁锦第二次侧首看自己的时候,就敛眸收回了视线。他修长的手指描摹着酒杯形状,一遍一遍,然后平复下心绪举起了酒杯。
两人遥遥相对。
宁锦微微愣了愣,从善如流的举起了酒杯,饮下。
宴会持续时间并不长,刚到戌时,就在皇后的一阵寒暄中结束了。
楚怿得到认证,知晓相府九小姐即是神医金帛,就对这个未婚庶妻的印象不差。他本想体贴的送宁锦回相府,却在携宁锦出永乐宫时被内侍拦住了,然后匆匆离开了。
侍妾白氏摔了一跤,动了胎气,情况危急。
这是楚怿的第一个孩子,作为一个父亲,他自然十分看重,也十分期待。
宁锦笑笑,这是白氏在甩自己面子。
她还未进王府里,就看不惯她,夺宠爱。不过,这举动也未免太小家子气了,真是登不得台面。
她依稀记得,在梦境中娇弱的白氏没少用这招,到最后楚怿期待的孩子却没生下来。
由宫女引路,宁锦漫不经心的走到宫门口。
因为出来的有些晚,宫门口只有零星几辆等着世家子女的马车,宁锦目光一扫,却没见相府的马车。她有些讶然,这老八宁琪也太……脑残了吧,是有多缺心眼才做出把她一个人留在宫门口的幼稚举动?老五宁珣和老七宁雪不像是没脑子的人,又怎么会同意的?
宫女见此也有些愕然,提议道:“宁小姐不如去请示皇后娘娘,留在宫中一宿?或者找内务总管,拨辆马车?”
宫里就是麻烦,什么都需要请示。
宁锦摇摇头,拒绝了提议。反正相府离皇宫不算太远,抄近道走,约莫半个时辰脚程就到了。
出宫东行,宁锦刚刚走了百米远,便见一匹她叫不上品种的黑色高大骏马停在自己面前。
而马上的人,正是慕容长离。
“刚好同路,宁小姐,不如一起走?”慕容长离目光温润,完全没有了在宴会上的灼热,邀请的自然而优雅。
“好。”宁锦没有考虑太多,或者是不想再走路,或者是男色误人,她点头同意了。完全把自己即将是皇室庶妃的身份,万一被人遇见的流言蜚语,给抛在了脑后。
黑色骏马的速度由原来的悠闲到越来越快,在夜间仿若是一支离弦的箭。
两人虽说同骑一匹马,却中规中矩的间隔了距离。因为黑马的不断加速,不算凉的夏风扑面而来,宁锦受压不由得身子微微向后倾,有些投怀送抱的意味。
而宁锦身后的慕容长离目光焦灼的近乎实质化,他慢慢收回欲要揽住女子纤腰的左臂,左手在身侧紧紧握起——
不要急、不要吓到她,阿锦总归是自己的!
他一遍一遍的想,控制着自己。
因为马儿的速度极快,又抄了近道,不到半刻钟,就已到了仍旧灯火通明的相府大门。
府内一众人都在门口等候,宁锦仔细一看,便见宁相站在灯火通明处,灯火映出他担忧的面容,她急忙下马走近,有些别扭的把关怀的话语吞下去,只言辞匮乏的道:“父亲,我回来了。”
要她立刻放下这么多年对宁晋严的隔阂,宁锦觉得一时间做不到,可要说一点儿都不担心宁晋严,那是不可能的。
宁晋严看到宁锦回来,心顿时安了。若是再过半个时辰,他都要请旨进宫了。这又见是慕容长离送宁锦回来,他拱了拱手道:“多谢慕容世子送小女回来。”
慕容长离淡笑道:“宁相客气了。”
目送着宁锦进入相府,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不见,慕容长离仍不肯收回视线。
他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慢慢放在鼻尖,轻嗅。
有一股极淡的药香还未消散,那是宁锦的味道,他的手指曾在方才轻轻的缠绕过她的发,抚摸过她单薄的肩,然而,她却不自知。
终于,找到你了。
我的阿锦。
赵琦欢是爱玩的性子,宫宴那天见宁锦身子好了,第二天下午就亲自去相府邀请宁锦出府游湖。
京城一绝碧华湖,风景秀丽,山水倒映,一汪碧绿的湖水终年静谧,长度蔓延七里,横过百丈卿翠山,远远望去犹如一匹不见边际碧色锦缎。
湖上,众多画舫轻飘。
两人都是世家宠女,碧华湖都停着本家的画舫。
宁锦让跟来的侍从去取画舫,却没料到画舫已被老八宁琪取走了,用来接待昨个宫宴刚结识的“好姐妹”。
赵琦欢听了,嗤了一声,“小锦,看来宁琪对你可是真爱,你做什么她都来插一脚。”她啧啧又道:“你这个妹妹当得可真是称职,让宁琪时刻惦记着。”
宁锦笑笑说:“总不比你,一月内被庶妹们下了十一次毒的记录我可是破不了。”
赵琦欢撇撇嘴,故作长叹:“半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不讨喜了。我以前可爱又多才的小锦跑哪里去了,快点还给我!”
两人最终去了赵琦欢的画舫。
宁锦对此各种无奈,如果可以把画舫比作人,那么宁家那艘就是优雅大方的文人,而赵家那艘则是铁血硬气的武夫。
宁锦是纯粹的文人,每次一见到赵家画舫满挂着弓箭、长矛、对阵沙盘就是各种别扭,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舫间,宁锦吩咐侍从请来个技艺高深的琴师,试图再挽回这艘画舫的最后一点文人气息。
纱衣琴师的青葱玉指下不断倾泻出琴音,飘渺不定,令人放松,沉醉在如画的美景中。
“砰”的一声,两船相撞,船体微晃,琴音也戛然而止。
赵家的侍从慌忙进来解释道:“大小姐、宁小姐,是宁丞相家的画舫撞上了本家的。”
宁家的画舫,现在可不就是被宁琪用着么?看来又是宁琪搞的鬼。
赵琦欢毫不顾忌身为宁琪九妹的宁锦在场,道:“宁琪这个蠢货,真是蠢透了。我那些庶妹们如果都像她这样,真会让我省了不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