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真审问过了妙芝,看这孩子样貌诚挚,眼神清澈,不像是扯谎,又听到妙芝说听到外面脚步声近,才和子丹惶惶而逃……顿觉昨夜晚间祠堂起火也许真的另有缘由。
难道是有别的人到过了祠堂里吗?
小耗子打翻灯盏,不过是为了平复老祖宗和众人的一个幌子,谁能白痴的相信这个理由,连梅真自己都不信。
梅真见妙芝走了会儿,就叫自己得力的丫环珍珠和婆子费老娘进屋说话。
“你们俩个,给我听好了,如今你们奶奶我是才做了不多时的管家,一应的事情,刚刚理出了些头绪。平日我和你们好,但是做起正经事情来,可是给我马虎不得。”
丫环珍珠和婆子费老娘,互相看看,恭敬同声,“奶奶待我们一贯好,如今能为奶奶出力,是我们的福分。”
原来,梅真素来敬畏大宅门的争斗,又怕手下人心不齐,嫁来的时候,特意在下人中挑了一对母女伺候自己。
梅真看着这母女,低声正色道,“我让你们俩个查的丫环春萱的下落,可有最新的进展了没有?”
费老娘摇了摇头,“奶奶,没什么进展,就知道那丫头最后出现的地方,确实是后院厨房的门口,听说和妙芝说了几句话,然后,反正之后就没人见过了。”
梅真点了点头,“我刚才问了妙芝那小丫头,那小丫头说,腊八节那日确实见到了春萱,说了好几句话,棉袄还借给她穿去了,之后就不见人影了。”
费老娘两只眼睛滴流一转,凑到跟前,“奶奶,依我看,这丫头就是在咱们府上丢的。”
梅真侧头啐道,“呸,烂嘴巴子的,这话不能说,小心撕了你的嘴。我前些日子和老祖宗回话,探听着语气,还没来得及往细里说,但是我听老祖宗那意思,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出在咱们家里。好好的一个活人,说没就没了。”
费老娘见梅真面色不悦,赶忙扇着自己的嘴巴,“这老嘴,欠抽。”
“行了,行了。你们仔细守口如瓶,不对外人说就是了。老祖宗就说了句,别说是一个,丢了十个、一百个丫头,咱们家也是买的起的。这口气,明显就是不想听我往下说了。所以,唉,我才让你们编了赌气偷跑出去的话散播。”
丫环珍珠往前来了几步,端起茶杯给梅真奉上,“奶奶,您润润喉咙,别急坏了身子,我仔细让得力的小厮又上心的找了,您说的家里那几口井,还有小静湖,也让小厮们留心了,外面也撒了人去寻了,但都没发现什么。”
梅真抿了口温热的冻顶乌龙,“那几间旧库房哪?藏书阁哪?没人去的地方,可都仔细找了没有?”
费老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奶奶,真的,天地良心,府里头,但凡能趴只老鼠蟑螂的地方,我们都找了,就差没刨地三尺了。”
“唉,这事儿可能没那么简单。行了,我也知道你们都尽心了,无论如何,就算找到了,甭管死活,先别声张,务必先回了我再说。”
朱老太君的贴身大丫环春萱,于腊月八日傍晚后消失了。
这件事情,让梅真很是头痛,刚管家没多久,就碰到这种棘手的事情;于私,那丫环春萱,私下里和梅真很谈的来,交情颇深,梅真有心尽力去办这事儿;怎奈,朱老太君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断以为这种事情不够光彩,旁敲侧击的不让她说出是在府里丢的。
真正掌权的想遮遮掩掩,令她这个冲在前面管家的好生为难。
如今,春萱丢失的事情还没完全平息,又突然冒出了祠堂着火的事情,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都要赶在年关。
难道是老天爷存心要和自己过意不去?
照此看来,要是想真正的立稳脚跟,不拿出些下马威来,这些人是断不知道自己的厉害的。
“珍珠,你传话下去,让丫环婆子小厮们中午都先别吃饭,后厨的提前把菜炒出来放着,午正十分,在慧心苑里,我要讲话训诫。”
丫环珍珠领命下去传话了。
门外的小丫头进来禀告,说王全保家的在屋外候着哪,想见奶奶说句话。梅真一招手,“快让进屋来吧。”说罢,她让费老娘站在一旁侍奉,也不避讳。
小丫头一打红绒锦缎帘子,王全保家的迈步走了进来。
梅真起身笑道,“我说,这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呀。”原来平日里,王全保家的和梅真总保持着距离,很少到她房里来说事儿。
王全保家的带着几分笑意,“梅姨娘,我要是不这么打紧的来谢你,也说不过去啊。”
梅真掏出帕子掩着嘴笑着,“哎呦呦,你这话可是见外了,我这如今就感觉,自己身上背上了个大乌龟壳子,压的我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幸亏有你这么一个能干的,帮我一起扛着,往前走走。”
王全保家的捂着嘴乐了,“梅姨娘,瞧你这小嘴儿,巴巴的,合着咱们俩是两只王八呀。”
梅真点指着王全保家的,“我素日里当你是个一本正经的人,没想到也贫嘴寡舌的,倒是我看走了眼了。”
她笑着招呼着王全保家的坐在了罗汉塌上,让费老娘看好茶上果脯点心。
王全保家的一坐下,环视着梅姨娘的寝室,这屋内布置的果然艳而不俗,雅致非凡,各种的珍奇玩意,数不胜数。
梅真抿嘴乐了起来,“唉,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摆着玩的,我们当家的说我弄的花里胡哨的,不成体统。”
王全保家的一笑,端起了费老娘端上的冻顶乌龙,轻轻抿了口,“你这茶香啊,姨娘,您就别糊弄我了,您这屋里的宝贝东西,随便搜刮搜刮,估计都够我们吃上几年的了。”
梅真也不作答,只捏了块茯苓夹饼送到王全保家的嘴旁,“吃个饼子,堵上你的嘴,省得你这老婆子寒颤我!”
王全保家的一边推让着一边拿手接了,刚一咬在嘴里,“真是香甜,真是……”话没说完,她紧抿着嘴唇,眼中竟有些湿润了。
梅真抬头给费老娘使了个眼色,“老费,去妙心院里,把我那首饰盒子取回来,顺便和院门口的小丫头们说,别没事谁都放进来。”
费老娘心领神会,掀帘子走了出去。
梅真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想和我说说那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