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寒一个箭步上前,立即从摇摇欲坠的初春手上接过了梦蝶。她还向他扯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想开口,却连说一个字的力气也没有。林夕寒二话不说,抱着她就向屋里去。
紫画也扶住初春跟着进去,见她脸颊红肿,口角带血,心疼地问:“是谁打的?”
初春含泪摇摇头,悲声道:“王爷将小姐王妃之位废除了。”
“什么?!”紫画陡然停步,睁大眼睛。
林夕寒在前面听到此话,脚下猛地一顿,却又急急地向屋里去了。
来到内室,将梦蝶放在床上,这才转头向跟进来的初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初春哭道:“我们和陈侧妃一同去赏桃花,在林子里遇到王爷和吴侧妃。才说了几句话,我也不懂怎么回事,王爷忽然说小姐不懂规矩,不配做正妃,就……就将她废除了……我不服气,上前理论了两句,吴侧妃就动手打人……”
林夕寒脸色铁青:“王爷就这么看着她打你?”
初春点了点头,泪水像珍珠滑落。
林夕寒顿时怒火中烧,但仍然忍住气,看了看梦蝶,轻声道:“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么?”
梦蝶一直闭目不语,此时睁开眼,勉强要笑,却终是笑不出来:“我没什么事,只是一时气不过罢了,倒是初春……”说着转眼看她,“平白地挨了打,都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没用……”说着,泪水终于扑簌簌地掉下来。
正妃之位,身外之名,她根本不放在眼里,真正令她的心痛的,是那个曾经深爱的人不屑的离弃,和情如姐妹的初春的受辱。
屋里三人见她这副样子,焉有不知。初春更是扑到床前,哭道:“小姐对我情深意重,初春怎会不知。初春不是为自己哭,却是为小姐觉得委屈啊!”
梦蝶从床上勉强撑起身子,伸出微微发抖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红肿的脸颊,泪中带笑地道:“傻初春,别再哭了,脸已经肿了,眼睛再肿就不漂亮了。我没事的,不做王妃,那也挺好。”
林夕寒看着两人哭成一团,不由双眉紧锁,只觉得心尖儿也疼痛起来。转头对紫画道:“你好好照顾王妃和初春,我去去就回。”紫画才要答应,他身影一闪,人已不见。
紫画此时眼圈也红了,看初春哭得厉害,忙上前去劝:“妹妹别再哭了,王妃看了岂不更加难过?”
初春听到她这样说,这才勉强收住了泪。
梦蝶低声道:“紫画,你带初春去上点药吧,我累了,想歇一会儿。”语气之中无限疲惫。
紫画忧虑地看她一眼,才点点头,扶了初春下去。
梦蝶觉得胸中痛得像要撕裂一般,两个丫头一走,再也忍耐不住,一张口,一大口鲜血吐在床沿,喘了两下,又吐出一大口血。
她趴在床上喘息,眼看着那鲜血红得比适才所见的桃花更鲜艳,脸上不禁浮起一个嘲讽的微笑。
“痴心不果,情深不寿。果然如此啊!”她心中想着。
又一阵腥甜直冲上喉头,她心知若是再这么吐下去,只怕今日便要命送于此,但她却还不想死在煜王府。即使要死,也要静悄悄地死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于是深深吸了几口气,想硬生生忍住那一口涌上来的鲜血,不料这样一忍,却呛进了喉咙,反而惹得一阵大咳。
“王妃!”紫画立在门口,失声惊呼。她早见梦蝶脸色不对,只怕身子不妥,急急安顿了初春,就赶回来伺候,不料未进门已听到咳嗽声。此时眼见床上一片鲜红,梦蝶伏在床边,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每咳一声,嘴角便有鲜血不断涌出,不由骇得呆住,脸色也惨白了。
但她性子向来沉稳,毕竟不比初春,很快回过神来,上前扶住梦蝶。只是一时慌了神,手脚发抖,茫然无措,不知应该如何是好,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拍背。
梦蝶咳了好久,终于渐渐止住。这时胸中疼痛也渐渐缓解,只是一时全身脱力,只能躺在床上喘息。
紫画见她不再吐血,稍稍镇静,才想起要去报林夕寒。
“紫画!”梦蝶立时知道她的用意,急忙用尽全力喊住她,“不要……去……”
“王妃?”紫画顿住。
“你……你且听……我说……”梦蝶一边说,一边挣扎要起来,动了动身子,终于还是力气不够。
紫画见状,只好转回床前。
“你去我梳妆台下……第三个屉子里……看看,有……一个玉瓶,里头有药……”
紫画急忙去找,过了一会儿,翻出一个精致的玉瓶,材质与盛灵雪膏的盒子似乎一样。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十数粒漆黑的药丸。
梦蝶吞了一粒下去,又躺了一会儿,喘息渐停,这才问紫画:“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我待你如何?”
紫画郑重道:“王妃待我,有如姐妹。”
“现在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应允?”
紫画吃了一惊:“王妃有什么事,吩咐便是了。”
梦蝶脸色灰败,眼神却仍极为澄澈,她盯着紫画的眼睛:“我的情况,请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紫画适才听她语气,已经知道必是为难的事,却没料到竟是这一件。一时不由呆住,说不出话来。
梦蝶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一直是王爷的人,我也知道他让你来,不过是为了监视我……”
紫画张口结舌,半晌才道:“不,不是的,王爷是让我来……”
梦蝶摇摇头:“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呆在我身边,现在,请你看在我已将死的份上,答应我这个请求。”
紫画大惊失色:“王妃,怎么会……我这就去请大夫……不会有事的……”说到最后已经快要哭出来。
梦蝶看她情急的样子确是真心实意,不禁轻轻微笑了一下:“你能待我如此,我已经很高兴了。这病是我打娘胎里带来的,之前只是调养得好,没有发作罢了。当年我娘亲也是如此,血吐得多了,自然……那时请了无数名医,个个都束手无措。我等这病来,已经等了十余年。生死有命,你无须难过。”